赵二柱在酒坊上了几天工之后,江竹芽发现张改改所言真的不虚,这赵二柱是真能干,和他憨憨的性格相反的是,他干活很是机灵,心灵手巧,学什么都快,没几天他便熟悉了酒坊的每一个工艺流程,能胜任每一个工作岗位。
张改改负责全部烧酒的流程,属于技术型人才,江竹芽把张改改教会之后,只关注重要环节,属于领导型人才,多数时间是脱产的,她还有大量的翻译工作要做。
爱琴和桂珍是女孩子,体力活干不来,只做精细的活计,至于两位知青,他们的人设就是偷奸耍滑,必须不能多干活。
自从赵二柱来了之后,白天便不让几位老人干别的活了,只象征性的打扫一下卫生,晚上负责守夜,还有观察和记录。
江竹芽留心了一下,赵二柱干的活几乎相当于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干的总量,而他自己还游刃有余,乐在其中,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江竹芽也不亏待他,和李正直沟通后,直接给他记了双工分。他绝对是一个顶两个。
自从赵二柱来了之后,白战煜和孙一兵请假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别人眼里是不务正业,但是江竹芽知道,他们是因为任务忙碌起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天佑说:“妈,明天白知青要是再不来上工,咱们去白房子看看吧。”
江竹芽明白白天佑的意思,他们要是不方便来酒坊这,又离开太久的话,有可能会在白房子给他们留口信。
“好,既然你担心,明天一早就去吧。”早上人少,遇见人的概率低,省得人多眼杂,说什么的都有。
“妈,那你起来叫我。”白天佑说完翻个身便睡了,毕竟是孩子,放在心里的事告诉了大人,他心上的担子卸掉了,便轻轻松松的睡着了。
江竹芽却失眠了,她掐指一算,两个人不见影已经有四天了,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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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村子里的鸡叫声传不到牛棚,可是,天一蒙蒙亮母子两人便起来了,穿好衣服也不洗漱,悄无声息的出了牛棚,往白房子走去。
这去白房子对于江竹芽来说,还是第一遭。
村里是盛传那里闹鬼的,尤其是胆小的陈保管,一提起白房子便两股战战,可是对于两世为人的江竹芽来说,这都是小儿科,如果真能遇见故旧,那就把酒言欢一番,顺带指点一下他们去投胎的最佳路径。
“天佑,都说白房子闹鬼,你怕吗?”江竹芽问走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
“妈,有的人比鬼还可怕。”白天佑步履稳健,不急不躁,说出的话也是那么的有哲理,仿佛是千帆过尽后的感悟,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大孩子。
两个人走了也就十分钟的样子,白房子便在眼前了,江竹芽抬头看这座传说中的鬼屋,在晨曦中却是无比的静谧,无论是红墙白窗,还是绿树修竹,都给人一种娴静优雅的感觉。
江竹芽去推对开的木门,门无声的开了,白天佑抢在她之前进了院子,据说这院子里曾经飘荡着三十几具尸体,可是现在,植物茂盛,点缀着几丛小野花,处处都透着一种温馨和雅致,没有任何恐惧的成分在。
若是没人说起过这里曾经是那样的恐怖凄惨之地,任谁也联想不到。
院中的树木都过于高大繁盛,彰显着年深日久无人打理的生长恣意,那几杆修竹和那几丛野花一样明显是刚刚种下的,这白知青在工作之余还有这闲情雅趣吗?乍一看,这院中只有多年生的高大树木,可是转身间却发现,那爬了半墙的蔷薇已经开到荼蘼。
江竹芽的视线在那片蔷薇花间停留了数秒,连白天佑都察觉出来异样,随着江竹芽的视线也盯着那片即将凋谢的花朵看。
“妈,这株蔷薇的树龄不超过十年。”白天佑对江竹芽说。
天佑的聪慧,绝不是她这个当妈的自己看着好夸出来的,他是随时随地的都在思考,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以这样的思维方式去观察宇宙空间,怕不是会让这个时代的世人看得更远。
在一个三十多年没有人住的房子里,生长着不超过十年的蔷薇,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暂时先不管,去屋子里看看。
白天佑从一处隐蔽的地方摸出一把钥匙,开了正屋的门,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在装盐的罐子里拿出一个纸条,他看了一眼后,交给了江竹芽。
“勿念。会回。”这是说不用惦记,还会回来的意思,纸条上的字不算潦草,事情应该是不紧急,至于为何没有当面告别,大约是他们离开的时间是不太方便的时间。
江竹芽心里想的是,记忆中的这个时代,在云开雾散之前,还有一段至暗时刻,有人觉得大势已去,有人觉得有机可乘,还有一些境外的势力混水摸鱼,几方势力搅合在一起,秘密杀害了一些被关在牛棚的人,被囚禁的人,被监视的人,这些人,都是某些领域的翘楚。
意图非常明显,意在搅乱,也意在打压,顶尖的人才没有了,学校里也后继无人,人才出现断档,那国家前进的步伐势必会停滞不前。
白战煜大约也是有些消息来源的,所以,他行事更加谨慎,近一段时间都在尽量减少和他们母子几人的接触,连早训都停止了。
江竹芽把纸条放在灶膛里点燃,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和灶膛里原有的灰烬搅拌在一起,再把烧火棍,火柴都放回原处,清除两人留下的痕迹。
母子二人退出屋子,白天佑迅速的锁好门,等他藏起钥匙后,发现江竹芽还在看着那一丛蔷薇发呆。
“妈,你发现了什么?”白天佑也在端详着这丛蔷薇,可是他除了栽种的年限,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死。”江竹芽沉吟着说出了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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