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会展中心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将整面墙的翡翠原石映得流光溢彩。林羽跟着华敏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鼻尖萦绕着缅甸沉香与翡翠原石的土腥味——前者是主办方刻意营造的东南亚氛围,后者则是未经雕琢的天地灵气。
“华总,这边请。”穿真丝旗袍的礼仪小姐领着他们进入VIp区,十二座汉白玉展台呈北斗状排列,最中央的玻璃柜里,拳头大的原石被红绸托着,表面三道细长切口泛着祖母绿荧光,正是传说中的“帝王绿”。
“底价八千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万。”缅甸玉商代表昂达双手合十,金牙在灯光下闪过,“不过各位贵宾若有兴趣,外围展区还有三百块新料,欢迎先‘擦皮’赌运气。”
林羽目光扫过展台,忽然顿在第三号原石上。那石头裹着灰黑色皮壳,表面零星分布着指甲盖大的绿斑,却有极淡的阴寒之气顺着石纹游走——普通翡翠应是木火相生的温润灵气,这石头里却藏着金生水煞的凶兆。
“林先生对这块料感兴趣?”昂达不知何时凑近,袖口露出半截蛇形银镯,“莫西沙场口的老坑料,您看这松花——”话未说完便被林羽打断:“昂达先生,您左腕的蛇纹镯,用的是千魂教‘缠魂丝’编法吧?”
华敏茶杯轻磕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昂达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小友说笑了,这是缅甸部落的护身符——”
“护身符会在蛇眼嵌生人指甲?”林羽指尖划过原石表面,木灵气如藤蔓般渗入石纹,突然皱眉,“里面有三缕生魂波动,怕是用活人血祭养的邪玉。”
周围宾客哗然。华敏放下茶杯,无名指上的碎钻戒指折射出冷光:“昂达先生,贵公司提供的原石若涉及血腥开采——”
“华总误会了!”昂达额头冒汗,突然提高嗓门,“这位先生怕是同行请来拆台的——”话未说完,第三号原石突然发出“咔嚓”轻响,表面绿斑竟渗出暗红,像极了凝固的血珠。
会场气温骤降。林羽看见展台下方阴影里,有条拇指粗的银线正顺着桌脚攀爬,末端系着极小的青铜铃铛——正是千魂教用来操控生魂的“引魂铃”。
“借过。”他突然推开昂达,掌心按在原石上,清阳佩骤然发亮。银线瞬间崩断,铃铛落地时,藏在战台后的灰衣人低呼一声,转身欲逃。
“哪里走!”林羽甩出银针,钉住对方手腕。灰衣人跌倒时,怀中掉出半幅残破的玄清门道袍,袖口绣着的云纹已被血污浸染——正是十年前背叛师门、投靠千魂教的三弟子陈玄风的标记。
“果然是你们。”林羽捡起道袍,目光扫过昂达,“用活人血祭炼邪玉,再借赌石大会聚敛生魂,好狠的手段。”
昂达突然抽出藏在腰带里的短刀,刀刃泛着孔雀蓝——淬了尸毒。华敏反应极快,抓起桌上的翡翠摆件砸向他面门,趁其分神之际,林羽指尖已点中他膻中穴,短刀“当啷”落地。
“报警吧。”华敏掏出手机,忽然注意到林羽正盯着中央展柜的帝王绿原石,“那块料...也有问题?”
“表面灵气是真,但内部——”林羽皱眉,取出从古玩城得来的《金石录》残页,对照原石皮壳上的纹路,“这是‘阴阳隔’手法,外层用帝王绿翡翠做饵,内里藏着极阴之地的寒玉,专门用来镇压生魂。”
会场外突然传来骚动。十几个戴防毒面具的人闯入,手中喷雾器喷出紫雾——竟是千魂教用来迷乱生魂的“摄魂烟”。林羽将华敏护在身后,清阳佩化作光盾挡住毒雾,同时甩出五枚银针,分别钉住会场四角的引魂铃。
“华小姐,带贵宾从安全通道撤离。”他解下背包,取出从玄清门带来的“聚灵阵盘”,“我来料理这些阴邪之物。”
紫雾中,被祭炼的翡翠原石相继炸裂,露出内里蜷缩的苍白人影——竟是被生生剥去灵智的生魂,像琥珀中的昆虫般凝固在寒玉里。林羽心中一痛,这正是千魂教最恶毒的“玉俑炼魂术”,将活人魂魄封入玉石,永世不得超生。
“陈玄风!”他掐动法诀,阵盘发出龙吟,“十年前你背叛师门时,师父曾说留你一线生机,如今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阴影里传来桀桀怪笑,穿灰袍的男人踱步而出,左脸爬满青紫色咒纹,正是当年玄清门三弟子:“小师弟,你以为破了几个引魂铃就能救人?”他抬手,中央展柜的帝王绿原石突然悬浮,内里寒玉浮现出百张痛苦的面孔,“这些可都是江城富豪的生魂,若我现在捏碎——”
“你敢!”林羽掌心已全是冷汗。会场贵宾虽已撤离,但展柜里的生魂至少有三十道,都是无辜之人。
陈玄风突然瞥见他腰间的清阳佩,眼神一暗:“师父还是把这宝贝给了你...当年若不是我急于求成,修炼禁术,现在该是我带着清阳佩下山吧?”他指尖划过帝王绿,寒玉表面竟渗出裂纹,“把清阳佩给我,我放了这些生魂。”
华敏的声音突然从安全通道传来:“林先生,警方已经包围会场!”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正在赶来的特警车队,“别和他废话!”
陈玄风脸色剧变,突然将帝王绿原石砸向地面。林羽来不及多想,合身扑过去,用阵盘接住即将碎裂的寒玉。生魂的哭号在脑海中炸响,他只觉太阳穴剧痛,却死死护住阵盘——玄清门弟子,断不能让无辜生魂消散。
“走!”华敏拽住他的手腕,两人从侧门冲进停车场。身后传来陈玄风的咒骂,以及翡翠碎裂的脆响。夜风裹着警笛声袭来,林羽望着掌心被寒玉割破的伤口,血珠竟泛着蓝光——那是生魂之力的反噬。
“没事吧?”华敏递来湿巾,忽然看见他掌心的蓝光渐渐化作光点,融入阵盘,“你刚才...用自己的血温养生魂?”
“玄清门丹术,精血可续魂。”林羽扯出笑,目光投向会展中心方向,那里已被警灯染成红蓝交织的海洋,“可惜让陈玄风跑了,不过——”他摸出从昂达身上搜出的翡翠腰牌,“他们盯上的不止是赌石大会,还有三天后的‘玉佛开光仪式’。”
华敏接过腰牌,看见背面刻着极小的千魂教徽记:“玉佛是江城大佛寺的镇寺之宝,听说开过九次光,最近要重新修缮——”
“九次开光,意味着九道生魂镇压。”林羽眼中闪过冷光,“他们想借修缮之机,替换玉佛里的真魂,用邪术操控整座江城的气运。”他望向星空,忽然轻笑,“不过红尘劫数,本就是正邪相磨。明日去大佛寺看看,顺便...”他晃了晃阵盘,“把这些被困的生魂送回家。”
停车场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少年的轮廓已褪去初下山时的青涩,眉间多了分坚定。华敏忽然想起下午在赌石会场,他徒手接住寒玉时的眼神——像极了她祖父临终前,捧着传家玉佩说“有些责任,总得有人担着”的模样。
“好。”她发动汽车,“明天我陪你去大佛寺。不过在此之前——”她抛来个锦盒,“先收下这个。”
盒中躺着枚刻着云纹的玉章,正是华氏祖训里的“善缘章”。林羽指尖触碰时,玉章突然发出微光,与清阳佩遥相呼应——这是凡世与玄门的羁绊,在赌石会场的血光中,悄然结下了第一缕丝线。
车窗外,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碎玉,那些被救出的生魂光点,正顺着林羽掌心的方向,化作流萤飞向夜空。赌石未歇,劫数又起,下一场关于玉石与人心的赌局,早已在大佛寺的晨钟里,敲响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