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出于礼貌先开了口,但在座诸位没一个搭理她的,连着说了三句话都没人接,赵琳也就不再吭声了,整个前厅落针可闻,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叶承瑄忍不住要说话,赵琳一眼看过去,叶承珲似有所感立刻拉住叶承瑄。
叶承珲一边按住叶承瑄,一边看向赵琳,思考应对之策,但见赵琳丝毫不慌,心里便有了底。
赵琳是在今天早上,才告诉他们族老们要来的事,至于所为何事,赵琳却没有说,只说让他们跟过来看看。
联想到昨日,叶承玚跪在侯府门前,想求得赵琳的原谅,叶承珲大胆猜测,应是跟叶承玚有关,还有那群和他勾结,却半夜遁逃的宗族子弟。
思及此,叶承珲的眸色暗了暗。
而和他有一样猜测的人,还有叶承钰,两人的目光在思索中,不期然在半空中对上,两人俱是一愣,下一瞬又迅速挪开。
叶承珲和叶承钰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叶西九的眼神。
叶西九凑近了叶承钰,本来想小点声说话,但一想到习武之人的耳力好,而这满屋子都是叶氏族人,人均会武。
就算是个二调子,也没道理听不见一个屋子里的人说话,更何况现在屋里这么安静。
叶西九想说话的欲望被掐灭,双手搓了搓膝盖,见没有看向他们这边,就用脚踢了踢叶承钰。
谁料他刚把脚伸出去,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叶西九战战兢兢收回他的大脚,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得了了,坐在叶承瑄下首的一位族老,直接拍碎了他身旁的桌子,连带着桌子上的茶盏也四分五裂,撒了一地的茶水。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一凛,唯独赵琳泰然自若,手里还拿着刚咬了一口的点心。
原来是因为没有人说话,而赵琳一直端端正正的坐着觉得难受,就随手拨了一个方枕靠着,一靠下就看见炕桌上摆的点心了,然后就随手捻了一块来吃。
面对如此严肃的场合,赵琳却用如此随意的行为对待,族老们自然不能忍。
于是,那位名叫叶刀狂的暴躁族老,就拍烂了赵琳的桌子和茶盏。
赵琳忍了又忍,才没有把那句“一个桌子三十两,一个茶盏十两,请照原价赔偿”的话给说出来。
主要是叶氏一族穷的叮当响,上到族老,下到小儿,都不一定能凑出一张桌子来,说了也赔不起,还不如不说。
但赵琳的好脾气,已经随着桌子一起碎了。
赵琳皮笑肉不笑的放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然后对那位十分暴躁的族老说:“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你拿我桌子撒什么气。”
“我桌子凶你了,我桌子骂你了,我桌子偷你钱了。”
“我问你们来干嘛,有什么事,你们死活不说,我等你们先说话吧,你们又不高兴,咋地?非得我先唱一段啊?”
“想听什么,说来我听听,我看我会不会。”
“我要是会,我就给你们来一段,我要是不会,就给你们请个戏班子,等你们听了曲,喝了茶,咱们再接着说正事,您看成么?”
“您要是执意想听我唱的,那也行,您先回家等等,等我学会了您再来,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您看成不?”
“啪!”
赵琳的桌子又碎一张。
赵琳看了看碎在地上的两张桌子,又看了看周围已经空无一物的叶刀狂,终于把身子坐直了。
“你再砸我桌子,你信不信我给叶西洲挖出来扔你脸上。”
……
叶承枫:你认真的吗?
叶承瑄:母亲……那是父亲……
叶承珲:……
叶欣:我应该说什么。
叶承祁:看来他俩是真不熟。
叶西九:我是谁,我在哪。
叶承钰:……
长久的沉默和安静之后,叶刀狂族老站起身,随着他动作的又是“砰”的一声,叶刀狂族老坐的椅子也碎了。
赵琳不能忍,从主位上站起来就要出手和族老打一架,叶西九一个箭步冲过来,还顺手抓了把椅子。
“族老快请坐。”
叶西九不敢去拉叶刀狂,只得先对赵琳说:“嫂嫂也坐,站着多累啊,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赵琳站着没有坐,她看着叶西九,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真打起来落不到好处,除非忍不住,否则不动手。
赵琳慢慢坐下,指着一屋子的人说:“你们要是来找事的,就去外面打一架,要是来解决问题的,就痛痛快快有话说话,别磨磨唧唧的!”
“我那茶盏一个十两,桌子一个三十两,椅子一张五十两,你走的时候要是不把钱赔给我,我就出去说你们叶氏一族欺负寡妇!”
说到最后,好好的官话变成了轻声细语的江南话,不说在场众人还听不听得懂,就单说气势都变了。
叶承枫一脸悲怆,一个长的这么高的人的故乡,竟然是才子佳人着称的江南水乡,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叶承瑄没有听过赵琳说江南话,觉得怪好听的。
叶承珲也没有听过赵琳说江南话,同样觉得好听,但他比叶承瑄多了一丝理智,还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
其余众人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你要说被震住了吧,吴侬软语实在没什么杀伤力,但你要说没怎么样吧,赵琳方才可是在跟族老叫板。
赵琳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便让人进来收拾,将那碎了一地的桌椅清理干净,省得自己看见了更来气。
叶西九深知赵琳的脾气,和叶狂刀的武功,他在两人中间来回徘徊,最后目光定在赵琳身后坐着的叶承祁身上。
虽然叶承枫和叶承祁长得一样,但叶承祁就是莫名的让叶西九觉得他更乖一点。
叶西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承祁面前,对他露出自己的标志性大白牙,然后双手穿过叶承祁腋下将他抱了起来,最后放在了赵琳的怀里。
以叶西九和赵琳交手的经验来看,有小孩子在场的时候,赵琳的脾气会稍微稳定一些,尤其当她自己怀里抱着孩子的时候,会变得格外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