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赵琳已经将平阳侯府各处的大小池塘都平了,换成了清澈见底,膝盖深浅的溪流,赵琳从各处找的“美人鱼”也养了进去。
别人喜不喜欢,赵琳不知道,但她自己挺喜欢。
流水潺潺,偶尔游过几尾颜色各异,形状不一,大小不同的鱼,看着比美人还赏心悦目。
叶西洲看着赵琳的动作,忍不住问:“你画这些图纸做什么?”
他儿时在平阳侯府出生,幼时在平阳侯府长大,后来是平阳侯府的世子,现在是平阳侯府的侯爷,没人比他更清楚平阳侯府的布局。
赵琳的那些图纸上,明显对平阳侯府的布局做了很大的改动,叶西洲不明白为什么。
宅子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改,且宅子是祖宗买的,风水也看过,随意在府中动土,岂不是对祖宗不敬。
还有一个原因是,平阳侯府的宅子是前朝一位国公的宅子。
大齐等级制度分明,王侯将相,公侯之家,能用多少奴仆和屋舍都是有规定的。
平阳侯府的宅子有许多屋舍超出规格,因此只能封起来,但在赵琳的图纸上,貌似是把它们都收拾干净了,这可是犯忌讳的。
但赵琳却说:“给他们收拾院子,不然将来成婚了,两个人怎么住得下。”
叶西洲说:“大齐律法,对官员的出行用度,一律都有明文规定,你这图纸所绘,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侯府能用的规制,此乃不臣之心,是诛连九族之罪。”
叶西洲的语气说不上温和,但胜在耐心,他体谅赵琳身为妇人,不识律法之严,故而为她细细解说。
但他显然想错了,赵琳不仅熟读律法,而且仔细研究过,每一条律法背后都有什么可以钻的空子。
于是,叶西洲便听到了一场诡辩。
“大齐律法所规定的屋舍中,不包括孩子们居住的院落,甚至明确解释了屋舍这一规制的范围,除官员及其家眷居住外,剩余屋舍不能超出礼法规制,且官员及其家眷所居,皆算一屋一舍。”
“我将周围的几处院子,并入孩子们自己的院落,他们的院落再大,也只算一屋一舍,只要不超了你我二人的用度,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我并了几处院子,空着的院子不够使,把封起来的院子收拾出来,填补我并出去的几个院子,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没有问题,你觉得呢?”
赵琳看着叶西洲,抽走他手中的最后一张图纸,卷吧卷吧收到后面的书案上,不让他再看。
叶西洲不赞同的说:“孩子们的院落早已够住,三进三出,即便将来娶亲,也完全够使,何必再劳民伤财,富贵本就易生安乐,你再这般溺爱,早晚纵的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赵琳将跑到身前的长发,轻轻向后一甩,然后对叶西洲说道:“你倒是会教孩子,你把叶承玚接回来捋捋直啊。”
“哼,少管我,不然我就让你知道,你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叶西洲:“……”
叶承祁: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叶承枫:有。
叶承祁:谁呀?
叶承枫:……
叶承祁:……
叶欣:……我什么都没听到。
叶欢颜:我也是。
叶承瑄:…那…我也是…吧。
叶承珲:……
赵琳趁着众人尴尬的功夫,慢悠悠走到后面的榻上坐下,靠着软枕,看着叶西洲的后脑勺。
“叶承玚是你教的吧,你教的好啊,亲爹死了没多久,就领了一个姑娘回家,累的两个姑娘声名受损,真可谓是不义它娘给不义开门,不义到家了。”
“他们两个进了府,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一会儿跟这个吵一架,一会儿跟那个打一架,这个气得不行,那个气得快死了,哪点像你教的那个‘仁’字。”
“你死了没多久,他就出去寻欢作乐,不过他孝不孝顺,也不重要,这是你和他的事,但他总连累别人算怎么回事,他勾结匪寇袭击侯府,这已经不是不孝了,这都不忠了,他还给家里人下毒,真就是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
末了,赵琳还不忘挖苦道:“哦,对了,这人是你手把手教的,文武兼修,数遍上京,也没谁比侯爷你还会教孩子了。”
叶承瑄小心觑一眼叶西洲,见他父亲的脸色黑如锅底。
叶承珲低眉垂眼,眼观鼻子鼻观心,仿佛要把面前的茶盏盯出花儿来。
叶欣、叶欢颜和叶承珲一样的动作,不同的是,手里的帕子快抓烂了。
叶承枫、叶承祁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叶承颐、叶宁安继续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也不知道刚刚的话,两人有没有听到。
叶西洲听完赵琳最后一句话,沉默几息,突然转过身站了起来,赵琳吓得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来了。
赵琳猛地往后一撤,跳到了旁边脸盆架的后面。
“干什么呀,君子动手不动手,你想打架啊?”
叶承瑄等人本就被赵琳的动作一惊,听到赵琳说这话,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叶西洲。
叶承瑄小声说:“父亲,母亲……”
叶西洲走到上位的炕榻上坐下,就在赵琳的对面。
赵琳站着,叶西洲坐着,逆着光看叶西洲,赵琳有些看不清叶西洲的面容和表情,便慢慢走了回去,同样坐下。
赵琳和叶西洲便这样一左一右坐在上位上,孩子们分坐在堂下的大圆桌上,见他们父亲母亲没有吵起来,也没有打起来,俱都松了口气。
可赵琳和叶西洲都不说话,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气氛比叶承颐和叶宁安还诡异,叶承瑄等人又坐不住了。
叶承瑄回头看看叶承珲,有些焦急的喊:“母亲。”
赵琳回神,问他:“怎么了?”
叶承瑄松口气,说:“没什么,父亲母亲怎么都不说话。”
赵琳扭头对叶西洲说:“你是听我讲,还是我把东西交给你,你自己去查。”
叶承瑄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赵琳和叶西洲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