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懵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遭。
几位大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看向赵琳的表情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但赵琳又不是他们,不过是几个箱子钱而已,算错了改回来就是了。
红鸾等人重新拟了一份字据,比着刚刚的,还是一式三份,只不过这次补充了箱子还回来十九个,退银五百七十两。
赵琳让红鸾她们再去找个箱子,把这五百七十两装起来,并且表示这次是免费送的。
户部尚书喜笑颜开的表示:“多谢夫人行方便。”
赵琳笑着把刚刚的三张字据作废,说:“你们可不要说我讹你们钱啊。”
“那是那是,怎么敢?”
赵琳笑着说:“你们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一样。”
户部尚书更加赶紧说:“不敢不敢,夫人大方如斯,我从没见过。”
“怎么?我不是人呢?”
“不是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行吧,你们可以走了,这是账本。”
户部尚书看了一眼账本,又看了一眼赵琳,最后看了一眼禁军统领和叶西洲,说道:“这账本若是真的,夫人就请交给侯爷或是姜统领吧,下官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在路上遇见了意外,恐有负夫人的苦心。”
“那就给姜统领吧。”
姜统领有些意外,他以为赵琳会给叶西洲,谁料赵琳说:“这是给统领大人你赔罪的,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赵琳笑靥如花,众人心头闪过一句:女人心,海底针。
方才还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转眼就笑得这么温和,女人真是善变的生物。
不过姜统领没有接,而是说:“此物交给侯爷吧,他拿着要比我安全。”
赵琳转头询问叶西洲的意思,只见他接了账本,对叶承瑄和叶承珲说:“照顾好你母亲。”
“是,父亲放心。”
见叶承瑄和叶承珲乖巧应下,叶西洲便和众人离开。
等人走后,叶承珲询问赵琳的意见:“母亲,您今晚可要回府?”
赵琳说:“回,我们晚一会儿再走。”
叶承珲欲言又止,赵琳问他:“怎么了?”
“母亲,您……没什么,母亲,我们什么时候走,您可是还有事情尚未处理。”
赵琳说:“没了,等她们把颐哥儿的药材送过来,我们就回去。”
“嗯,好。”
赵琳将方才签字的印章收起来,随便翻动几下,它就成了海棠花的样子。
叶承瑄一脸好奇的拿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赵琳刚刚是怎么弄的。
赵琳笑着给他演示了一遍,但海棠花花瓣繁琐,叶承瑄时不时卡顿,弄了一手印泥。
赵琳用茶水湿了帕子,让他擦手,然后把自己的印章解救出来。
叶承珲见印章也布满印泥,怕赵琳脏了手,便也湿了一方帕子给赵琳使。
叶承瑄一脸懊恼和抱歉,赵琳笑着和他说:“我前段时间,是不是给你和珲哥儿雕了块玉,有带在身上吗?”
叶承瑄眼睛放光:“有的,儿子拿到就带在了身上。”
叶承瑄兴奋的解下腰间的玉,递给赵琳:“喏,母亲,这块玉也可以变吗?”
赵琳说:“可以,不过比较简单,所以没有做成印章,怕将来有人给你们捡了去,所以仅仅只是换了个形状而已。”
叶承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赵琳把自己刀状的玉变成了蝴蝶状的玉。
“噫。”叶承瑄惊奇的拿到手里,回忆着赵琳方才的动作,来回尝试。
赵琳又将叶承珲的玉拿过来,给他示范了一遍,将他书卷一样的玉饰,变成了枪状的玉饰。
叶承珲接过玉,向赵琳道谢,他先前都没留意,这玉饰是嵌合了小机关的。
他原本的玉,外观形似一卷书,周身刻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变化过后,则形似红缨枪,枪身刻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叶承瑄的刀柄上刻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变化过后的蝴蝶翅膀上,则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看着叶承瑄和叶承珲各自把玩手中的玉件,赵琳的思绪不禁飘回很多年前。
那时候,赵琳也是这样看着他们,一个手中拿着书,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一个手中拿着弓箭,还不知道往哪比划。
两人就坐在赵琳不远处,像现在这样,专注而乖巧。
要说赵琳嫁给叶西洲有没有后悔的时候,那因为叶承瑄和叶承珲,而从未。
——
腊月初九。
刑部尚书陈良,枭首示众。
其家眷,男丁流放,女眷为奴。
其同党,以同罪论处。
凡陈良经手的案子,一律重审,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都怕自己是拔出的萝卜带出的泥。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赵琳送出去的那一本账册。
两年前,赵琳进了两次大理寺,直觉告诉她,有人想找平阳侯府的麻烦。
那两次,要不是赵琳和叶西洲真的两袖清风,外加叶西洲在外打仗,景平帝暗中作保,保不齐平阳侯府真的会栽个大跟头。
两年后,赵琳拿着当年找事之人的把柄,也送他进了一趟大理寺。
只可惜,他没赵琳和叶西洲这样的高风亮节。
恰逢年底,三司需要业绩,会审不到三天,就把一众涉案人员,全部捉拿归案。
牢都没蹲热乎,就直接上了西天。
赵琳看完陈良砍头,又听了会儿市井中的墙角,闪身去找了自己二姐。
赵玥就在不远处蹲她,一起的还有赵明华和赵明易,三人一见赵琳,就找了个地方说话。
赵明华开门见山的问:“陈良的事情是你做的?”
赵琳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赵明易说:“问题大了,现在众人都在议论你和平阳侯,说你本事大得很,心狠手辣还记仇,平阳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你。”
赵琳气笑了:“有我这样的夫人,不应该是他三生之幸吗?”
赵明华说:“是他之幸,但众人只看到,你因为进了两次大理寺,就盯了刑部尚书两年,不仅心胸狭隘,还睚眦必报。”
赵明易烦躁的说:“你家侯爷怎么就没为你遮掩一二呢?”
赵琳说:“没办法,谁让他是个比二哥还清风峻节的人,不屑于占别人的功劳,而且我给他们账本的时候,户部、工部许多官员都在,一张嘴传一句话,也是早晚的事,区别只在于百姓知道的可能没现在多,但我又没冤枉人,证据都是实打实的,谁爱说就谁说去呗,我又不会掉两块肉,大不了我就把嚼舌根的人都揍一顿,况且这账本总是要拿出来的,给谁都不如给我自己。”
“但现在的问题是,刑部尚书是大皇子的人。”
赵琳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赵明华不紧不慢的说:“这不是很明显,大皇子在刑部做事,自然而然,刑部的官员就会和他亲近,你现在毁了他一个臂膀,往后可就要跟他结仇了。”
赵琳说:“结仇就结仇吧,如果刑部尚书真是他的人,那说明两年前的事,刑部尚书很有可能是受他的指使,我只是反击回去,有什么问题?”
赵玥说:“你反击没什么问题,但你家侯爷怎么说?”
“他不跟我说朝堂上的事。”
赵玥沉默了,赵明华和赵明易也沉默了。
半晌后,赵明易说:“要不你也和离吧,这什么夫妻啊,什么事都不交代,都让你一个人干啊。”
赵明华踹了赵明易一下:“浑说什么?过得好好的,离什么离?”
赵玥也说:“就是,你别没事就劝人不过了,和离,说得轻松,孩子怎么办?”
赵明易撇撇嘴,叹了口气,说起正事:“现在吧,就是你送了个账本,说你狠毒、不好惹之类的,这都是小事,狠毒、不好惹,说明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但我和三哥担心的是什么呢?是二皇子主管吏部,这次朝堂上有人落马,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安插人手的机会,可你家侯爷之前在南疆出事,我和三哥稍微查了一下,可能是跟二皇子有关系,你们侯府现在一下子得罪两位皇子,保不齐将来要牵扯到夺嫡里面去。”
“而且,大皇子和二皇子肯定是拉拢过你家侯爷,拉拢不成才下的手,这般小的度量,将来如果得势,以你家侯爷位高权重的地位,势必要过得如履薄冰才行。”
“但如果将来是三皇子即位,三皇子的舅舅是定北侯,但你三姐和定北侯得关系势同水火,如果定北侯有了人撑腰,那你三姐的日子势必难过,再者你三姐不同意和三皇子走得太近,多次拒绝贤妃的示好,你也拒绝过,所以难保他们母子不会记恨在心。”
“可如果是五皇子即位得话,以我们和宸妃的过往,那我们将来估计都不太会好过。”
赵明易的声音越说越小,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好家伙,总共就那么五位年长的皇子,他们一下子踩雷四个,这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