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
“哎呀!我滴妈呀!”
“你快拿远点!我要是碰了,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楚了。”
“啊——你拿着啊!递给我干嘛?”
现在这地下洞穴格外热闹,这声音在幽邃的洞穴中瞬间四散开来。声音撞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折返回去,成了略带缥缈的回响,他的一声“啊”都变成了“啊——啊——”
“天呐……天呐……”又是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学着压低声音。
因为这回响简直放大了他的窘迫。
“扶风,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连件衣服都怕?”
“你是傀儡,你懂个屁!师尊以前就教过,这叫‘君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坦荡荡,小人什么什么来着……大概就这意思,你应该懂的。”
“那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可不是我不会说,我只是一时忘记。”
那傀儡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神却有些放空,有些失焦。许是之前的傀儡阵法没给他介入过这个内容,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件衣服竟然和君子扯上关联。
“你拿着!拿着啊!”
“哦,好。”
现在的傀儡终于有几分傀儡的样子,就像是个木头架子一般,扶风指哪他打哪。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件亵衣的瞬间,脸上“唰”地一下泛起红晕,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慌乱间,他猛地抬起双手,捂住双眼。他迅速转过身去,脊背弯成只虾状。
“实在不行,只好……只好……这样了!”
“哪样啊?”
傀儡正在思考,但是它无论怎么思考都赶不上扶风的脑回路。
他抬手,指尖轻捻起那块白布,绕过脑后,系在眼上。恰好留出挺直的鼻梁,他薄唇轻抿,下颌线条利落流畅。
系好后,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向前迈出步子。他静静地站着,睫羽在白布下投下淡淡阴影。
这让他越发的美,美得遗世,美的空灵。
他周身逸散出莹莹蓝光,灵力逐渐凝聚、成型,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带。光带缓缓延伸至那件亵衣处,将其包裹,亵衣被灵力托举起来,缓缓悬浮于半空。
他双手不断变换法诀, 那些光带沿着亵衣的轮廓游走,从领口蜿蜒至下摆。待到灵力全撤出来的时候,成了!
灵力得到牵引,开始有序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墙壁上出现了蓝色的轨迹,美的灿如星空,美的如梦如幻。
“刷啦!”
他关闭了石壁上的水镜。
“你好不容易成了,不看吗?”
“我缓缓,我缓缓。”
“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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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宿峰
平日威风十足,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蔡棣棠,此刻的他缩成了孙子,闭着嘴也不说话。
虽然开始的时候,程为民跟他做过交代,但他还有了试探的想法。青云宗要分宗的消息,他早就知道。这青云宗实力强悍,里面龟缩着多少老怪物,要是青云宗出了变故,他得最先表现出满满诚意。
青云宗衰退,意味着他们世家能分上一羹。
以后说不定,这九州大陆只知家族,再也不知宗门。
这人?程为民还藏着掖着的。问他是什么人?他是半点都不泄露,只道句什么要小心些。
哈?有眼无珠!
这般修为,他都捉摸不透,绝对是合体大能。
他一个化神,还想去试探合体,那不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他只是脾气差,但是他不傻。
认清局势后,该有的态度立马摆出,那是一个尊敬的。
他嗫嚅着:“前辈?请问什么时候能瞧瞧犬子,他的病实在是不敢耽搁?”有些发颤,有些小心翼翼。
“可!”
蔡棣棠听完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他再次说道。
“我需要向你问件事?你需要如实回答。”
之后扶柳把他送到了一处客舍,客舍桌上面有一沓纸,还放了笔墨,想必那就是他想问的问题。
“家主,你不怕小公子……?”说话的是跟着他来的一位下人,是他的心腹。
“他这般实力用不着跟我耍心眼!”
说完后他在心腹耳旁叮嘱了几句,待心腹离开后,他关上房门。
整个人才恢复了放松,已经很多年没有这般小心的感觉了。
他拿起那沓纸,想知道这是些什么问题,至于那么大动干戈。
他站在桌旁,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沿。鼻翼轻轻一皱,嘴角向下撇出一抹轻蔑的弧度。
他伸出两根手指,动作懒散又带着几分嫌弃,拈起纸张的一角,慢悠悠地向上翻起,纸张翻动的“簌簌”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出乎意料!
“蔡文静!”他差点破声。
本来以为他是想打听他们蔡家的事情,什么家族局势,什么秘籍法宝,好像也只有这些值得合体大能出手。
他继续往下翻,蔡文静,蔡文静,蔡文静,怎么全是蔡文静。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将随手将纸张丢回桌面 。
大概有一百张纸,每张纸上面只有一个问题,剩下空白处都留给他作答,每个问题都是围绕着他的那个庶女,蔡文静。
他不明白了,一个庶女,怎么这么多麻烦。
要不是死了,真有她好受的。
伤了蔡舒予,还偷走神尊的剑,她好大的胆子,这不是带着蔡家跳火坑吗?要是别人知道,那他们蔡家还怎么立足第一世家之位。
上面写的问题:
蔡文静什么时候出生的?
生辰八字?
爹娘是谁?
什么时候来的宗门?
家里有谁跟她有联系?
她什么时候拿到的破晓?
……
那问题,简直刨根问底。
难怪这大能没把他关着,还能让他带下人进去,原来是给他留着打听的机会,这么刁钻的问题,不打听他如何清楚!
关键每道问题后面都提示:如实回答,有理有据,说明理由。
天杀的!
要不是他能驱动灵力进行书写,这么多问题写完,那手不直接成鸡爪。
齐云溪晃晃悠悠来到箕宿峰。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要如何表功。
平日蔡舒予他爹总是嫌弃他课业成绩不好,排名不高,现在他和老祖出了这个主意,够他爹受的了,也算是间接给他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