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瞬间起身,快步起身,从卫青的手中接过了所有纸张。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赫然写着纸张的制造法子。
那字迹,赫然是霍去病的。
一笔一划间、凝而不散。
墨色在纸张上晕染,却又及时收住了边界。
笔锋处,犀利干脆、锋芒必显。
刘彻瞳孔幽深,仔细看着上面记载的配方。
三种不同纸张的配方写的清清楚楚。
刘彻手掌轻抚过纸面。
平滑如镜,细腻温和。
这纸绝对是上品!
刘彻的眼中暗流涌动,不停的翻阅着那一叠纸。
殿中陷入了沉寂,只余纸张翻阅的“沙沙”声。
霍去病眼眸轻垂,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勾。
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妥了。
果然和他想象的一般,刘彻翻阅完所有的纸张后,朗声大笑。
“春陀!立刻传张汤、桑弘羊、董仲舒进宫!”
他的声调高而激昂,满是豪迈和意气风发。
“是!陛下!”
春陀满脸激动之色,立刻应声,疾步退下。
刘彻这才将目光望向乖巧站在霍光身后的小女童。
小女童似乎并不清楚这纸于他、于大汉有多大的意思,神态间依旧一片轻松。
他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卫青,自己则随意甩了甩衣袖,神态愉悦的坐下。
“来,瑶瑶,你你走近些,你告诉朕,你想要什么赏赐?”
霍瑶有些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光微微侧身,轻轻一推,便将霍瑶推到了霍去病的身侧。
霍瑶直接抬头望向自家阿兄,眼中的意思一目了然。
陛下不是很穷吗?我真的什么赏赐都可以随便提吗?
霍去病眼中闪过笑意,他蹲下了身子,先是伸手摸了摸霍瑶的发髻。
而后目光与霍瑶对视,眼中全是鼓励。
“瑶瑶,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便是。”
自己的妹妹自己还能不清楚,她能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对上阿兄的眼神,霍瑶心中最后的迟疑也消失了。
她转头看向刘彻,声音清脆响亮。
“陛下,你能给我一块铁片吗?不用很大、也不会很厚,这么大就够了。”
边说,霍瑶边伸手比划着铁片的。
刘彻长眉微挑,随意的点了点头。
“可,我立刻差人送一块到你们府上。”
“谢谢陛下!”
霍瑶立刻笑开了花,手不由的牵住了霍去病的手,开心的摇晃了好几下。
不过一块铁片,竟然开心成这个样子,让刘彻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你要这铁片,是要做何用?”
霍瑶脸上的欢快简直没办法掩饰,听到刘彻的问话,她几乎立刻回答。
“我想吃炒菜,炖菜我已经吃腻了!”
“现在的厨具只能小炒,我想用铁做一个铁锅,用铁锅来炒菜!”
刘彻沉默了片刻,随即立刻对着一旁的内侍吩咐道:
“多送几块铁片到冠军侯的府上!”
随即立刻看向霍瑶,眼中的慈爱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瑶瑶,那几块铁你尽管去试,若是不够再与朕说。”
“若是做出来了铁锅,可别忘了多研制几道菜色。”
对上刘彻的眼神,霍瑶瞬间有了找到同类的错觉。
她立刻笑着点头,“好啊!”
不提殿中其他人是何感觉,刘彻是真的心满意足了。
只觉得今日这祭天真的是祭对了。
不仅送来了纸这件宝贝。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他的桌案上,将会摆满美食佳肴。
看着兴奋的妹妹,霍去病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
这才站起身,目光对上了霍光。
霍光了然,他上前一步,再次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木匣子。
在刘彻有些诧异的眼神中,他无比郑重的将手中的木匣子高举过头顶。
“陛下,如何去除盐中的苦味,臣已经找到法子了。”
刘彻一震,立刻坐直了身子。
“快将那木匣呈上来。”
内侍立刻上前接过了木匣子,打开木匣子,呈到了刘彻身前。
木匣子中的细盐洁白细腻远胜于从前,他望向霍光的目光微凝。
“这盐瞧着,倒是细腻了不少。”
霍光的神色不卑不亢,恭敬依旧。
“陛下,这盐如今这般白净,也全因瑶瑶之功。”
“那日在庄子上,看到那加入了矾石的竹纸如此细腻。”
“我便让庄子上的仆从也往这盐水中加入了少许矾石,得到的便是如今这细盐。”
刘彻听着霍光的话,刘彻的目光立刻看向霍瑶。
小女童仍旧牵着去病的手,似乎并没有留心他们的谈话。
“瑶瑶,你是如何想到,要往里面加矾石的?”
霍瑶仍旧沉浸在马上就能拥有铁锅的兴奋中,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的望向刘彻。
这纸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突然又提到了。
但霍瑶也知道,刘彻的问话,她必须要回答。
“就试试啊,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出来,就都试试啊。”
小女童的坦诚,让刘彻沉默了片刻。
他给霍瑶送的这许多东西,不都是希望她多尝试,多弄出一些新鲜的吃食。
纸可以尝试着做出来,细盐自然也可以。
他目光重新回到了霍光的身上,“你说你有了法子,说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陛下。”这才开口的是霍去病,“这其实是我的主意。”
刘彻多了几分兴致,这去病可是只对这带兵打仗感兴趣的,如今竟也对这些有兴趣了?
“既是你的主意,你倒是说与朕听听。”
霍去病的态度十分随意。
“很简单啊,让那些方士来,让他们来想办法去除这些苦味。”
刘彻目露诧异,万万没想到,他的主意,竟然是让方士来参与此事。
“矾石不就是一味金石之药吗?方士都是用它来炼丹。”
“它既然让盐变得更加细腻,其它金石之药,或许也会有奇效。”
“他们连神丹都能炼的,难不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成?”
他的话语让卫青眉头微微一蹙,他飞快看了霍去病一眼,眼中担忧不解交织。
刘彻的眼眸一深,手指轻敲桌案。
他饮用玉石之水已有数年,如今也已开始服用丹药。
但直至今日,并未见到任何效果。
秦王政为追求长生之术,多少光阴耗费于此,却始终不得其法。
焉知是药之故,还是方士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