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檀秋。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她微跛着双腿,朝柴堆走来。
看到是她,众人都愣了,就连萧允都有些意外。
她是魏成的妻子,她要是点燃这把火,便要担弑夫的骂名。
檀云跛着脚,只是脚步坚定地走到萧允面前,朝他伸出手。
“二公子,可否将火把给我?”
萧允有些犹豫。
如果是她点燃这把火,她必定要遭受非议。
檀云看着他,神色坚定地说道。
“二公子,我不要你的银两,我只想要你将处死他的这个机会,交给我。”
这时,宋轻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她吧。”
她说完,走到萧允面前,拿过了他手中的火把,递给了檀秋。
“你想他怎么死,都可以。”
檀秋接过火把,一脸感激地看了眼宋轻瓷,然后拿着火把朝柴堆走去。
她走到柴堆旁,却没有直接点火,而是爬上了柴堆,直接走到魏成面前。
魏成看到是她,脸上闪过一抹希望的亮光。
“阿秋,救我,二少爷听大小姐的话,你妹妹是大小姐最看重的婢女。”
“你替我求情,二少爷一定会放过我的。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
檀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地打断他的话。
“我怀孕了。”
魏成闻言,心下一喜:“孩子不能没有爹,你求大小姐放过我……”
檀秋打断他,继续说道。
“你杀了老爷,死罪难免。公公包庇你,活罪难逃。”
“家里只剩我一个弱女子,无力抚养你的子女。”
“所以,这个孩子我会打掉。”
“至于你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我也为他们谋划好了前程,也算是我这个后娘的一番心意。”
“儿子我会将他净身,送入宫中当太监。女儿被余州最大的青楼相中,明日就会将她带走。”
檀秋神色冷淡,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柴米油盐。
这些时日,她被魏成强暴后,无奈嫁进魏家,受尽搓磨。
魏成父子不把她当人看,寻着法子就揍她,她现在全身没一块好肉。
两个孩子也有样学样,不仅看她被打拍手叫好,甚至为了让她被打,天天在魏成父子面前拱火。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善待他们呢。
檀秋声音不大,奈何院中一片寂静,她的话一句不落地被众人听了去。
听了这番话,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有意外,有鄙夷,有痛恨……但她都不在意。
她若在意他人看法,便不会将这番话当众说出来。
魏成断了腿,胸前又被重踹,本就疼痛难忍,现在听了这话,只浑身胸前怒意翻涌。
她怀的孩子要打掉,还要将他的儿子净身送入宫,这摆明了是要魏家断子绝孙。
他忍不住挣扎着咒骂起来:“你这个毒妇,你会不得不好死的……”
檀秋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错了,我活到现在,是为了让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魏成眼里的亮光也一点点熄灭。
待得后来,眼里只余铺天盖地的怒与恨。
他忍不住咒骂起来:“你这个毒妇,臭婊子,当初我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啊……”
他蓦地尖叫起来。
檀秋将火把放在了他嘴上。
他刚才身上被淋了火油,火把一靠近,便快速燃了起来。
魏成疼得再也顾不上怒骂,痛苦地嚎叫起来。
檀秋将火把扔到他脚下,肆虐的火舌瞬间袭卷了他全身,也差点烧到檀秋身上,幸好萧允飞身上前,将她带了下来。
空气中迅速传来令人作呕的焦味。
已有人捂着嘴干呕起来。
宋楚盈惊叫一声,将头埋进了孟祈年怀中。
孟祈年脸色异常难看,转头去看宋轻瓷。
却见她站在萧允身侧,和他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火堆中哀嚎的魏成。
两人的神情,都一样的漠然。
对魏成的哀嚎,也一样的无动于衷。
他们俩站在一起,仿佛独属一个世界,周遭的人和物,都只是他们世界的布景。
萧允以魏成的嚎叫声为背景音,对院内下人们说道。
“背主之人,便是此等下场。”
“若是往后府内再有人敢背弃宋家大房,我定然不会放过。”
“大家可听清了?”
院内下人们都掩着口鼻,战战兢兢地回道。
“奴婢\/才知道了。”
正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真是造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火烧活人。”
是宋老夫人。
抬头看到柴堆中隐约的人影,她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甚至转过头不忍再看,只叹息着表示自己的仁善。
方才未着火前不见她说话,人都快烧没了,她出来感慨了。
真是假仁假义。
萧允声音凉凉地接过话。
“祖母这话说的,他杀了父亲,我把他烧去给父亲赔罪,有何不妥?”
“祖母若真慈悲为怀,不如多为父亲念经祈福,保佑他下辈子托生在好人家,不用受今世这些苦楚。”
宋老夫人脸色微变,看了萧允一眼,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住了嘴。
一直未作声的孟祈年开口,一脸正气凛然道。
“宋回,你要杀便杀,何苦这般残忍拆磨人?”
萧允淡睨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嫌恶和鄙夷。
“啧,宋家大房落难的时候,不见你出来帮忙。”
“你的前未婚妻被山贼掳去,不见你去抓人讨公道。”
“我惩治一个残忍杀害你前岳父的凶手,你却在这善良上了。”
“你哪来的脸面,在我面前大义凛然?”
孟祈年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萧允嘴巴利索,也不给人留脸面,他素来说不过。
他转了身,又冷笑着看向宋轻瓷。
“轻瓷,这就是你的好弟弟。”
“恶毒,残暴,不敬长辈……”
萧允语气凉凉地打断他。
“残暴?昨日在魏家,不知是谁将我关在火场中,想将我活活烧死呢。”
孟祈年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萧允怎知,昨日是他将他关在着火的房间?
难道是魏坤说的?
宋轻瓷脸色微变,有些担忧地看着萧允。
“你昨日……”
萧允摇头:“我没事。”
宋轻瓷又看向孟祈年,神色淡淡地说道。
“我弟弟再不济,也知道为父亲报仇,这便是儿子与女婿的差别。”
“儿子哪怕走失了十年,也会一心向着父亲。”
“女婿哪怕当儿子养了十几年,岳父一死便会马上另选他人。”
“怪不得大家都重视血脉,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便是你对他千好万好,也养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