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红色飓风:从末代沙皇到苏维埃(1856 - 1991)
第二十一章 血色黎明:日俄战争与1905年革命(1894 - 1905)
第三节 革命的余波:斯托雷平改革与暗流涌动
一、“赌徒总理”的疯狂豪赌
1906年深秋,圣彼得堡冬宫的长廊中,新任总理斯托雷平迈着大步,神色匆匆地走向沙皇的书房。他身着黑色大衣,大衣口袋里揣着一份《土地改革法案》,袖口还残留着三天前农民暴动时溅上的泥浆,那仿佛是他亲自带兵镇压坦波夫省暴动所赢得的“特殊勋章”。
“陛下,这是挽救俄国命运的良方。”斯托雷平将法案郑重地铺在尼古拉二世的猎熊标本前,言辞急切,“解散村社,推行土地私有,让那些最为强悍的农民摇身一变成为地主,而把剩下的穷苦农民驱赶到西伯利亚去拓荒!”沙皇的目光落在法案上“强制征收”这四个字上,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猎枪的扳机,眉头紧锁,问道:“要是他们奋起反抗呢?”
“那就用绞架和铁路来回应他们。”斯托雷平嘴角上扬,露出如西伯利亚狼般凶狠的笑容。
这场改革堪称“俄国版商鞅变法”。曾经被村社长老们世代掌控的土地被分割得七零八落。约380万“拳头农民”(富农)借助土地银行获得了贷款,而600万被视为“懒汉”的农民则被赶上了前往西伯利亚的“斯托雷平专列”。列车的车厢里,挤满了咳嗽不止的妇孺,车窗上贴着东正教的圣像,然而车尾却挂着令人胆寒的绞刑架。仅在1906 - 1911年间,就有3000名反抗者被吊死在铁轨旁,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仿佛是改革狰狞的注脚。
更为讽刺的是改革所带来的“成果”:西伯利亚拓荒区每俄亩的粮食产量仅仅是欧洲部分的三分之一。那些获得私有土地的富农们,忙着购置德国的收割机,却将粮食以高价卖给正遭受饥荒的贫农。莫斯科大学的教授经过统计后发现,改革之后俄国的粮食出口量虽然翻倍了,但农民暴动的次数却反而增加了47%,这无疑是对改革成效的莫大讽刺。
二、日内瓦咖啡馆的“茶杯风云”
当斯托雷平在俄国挥舞着改革的大棒时,在伦敦郊外一座破旧的别墅里,37岁的列宁正对着昏暗的煤油灯,专注地修改着《无产阶级专政》小册子。窗外,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内烟雾弥漫,十几个俄国流亡者围坐在一起,激烈地争吵着,桌上的茶渍仿佛描绘出了“社会民主工党”分裂的轨迹。
“你们孟什维克就是胆小如鼠的软脚虾!”列宁突然一拍桌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翻了马尔托夫的茶杯,他情绪激动地说道,“和自由派合作?这无异于请狐狸来看守鸡窝!”这位秃顶的矮个子革命家挥舞着手中的数据,义正词严地说:“1905年莫斯科起义时,工人苏维埃根本就不听杜马那帮律师的瞎指挥!”
孟什维克领袖马尔托夫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反击道:“你所谓的‘无产阶级专政’,不过是波拿巴式的独裁罢了!”他掏出一份刚收到的俄国来信,语气坚定地说:“连彼得堡的工人都在说,列宁要把党变成军事修道院……”
其实,分裂的种子早在1903年第二次党代会上就已埋下。当时在投票选举中央委员会时,列宁派以28票对23票险胜,从此便自称“布尔什维克”(多数派),并给对方扣上“孟什维克”(少数派)的帽子。然而到了1906年,随着斯托雷平镇压的加剧,两派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
- 布尔什维克主张由“职业革命家”组成秘密先锋队;
- 孟什维克坚持扩大党员数量,与自由派联合起来反对沙皇;
- 托洛茨基则在一旁写着讽刺诗:“两派斗得欢,不如工人一拳干。”
最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斯德哥尔摩秘密会议上。当孟什维克提议参加杜马选举时,列宁怒不可遏,直接掀翻了会议桌,厉声说道:“谁去参加那个沙皇的傀儡议会,我就开除谁的党籍!”他摔门而出时的背影,活像一头被激怒的西伯利亚熊。
三、黑土地上的“火药桶危机”
1909年盛夏,萨拉托夫省的烈日炙烤着大地,麦田被烤得焦枯。富农斯捷潘开着新买的美国拖拉机,神气地碾过昔日村社共有的牧场。不远处,他的邻居伊万正蹲在茅草屋前,默默地磨着镰刀。因为无法偿还土地银行的贷款,他全家即将被赶上去往西伯利亚的火车。
“尝尝资本主义的甜头吧!”斯捷潘扔给伊万一个德国罐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然而,伊万却愤怒地将罐头砸回他的脸上,大声斥责道:“你脖子上挂的是耶稣十字架,心里供的却是撒旦!”
斯托雷平的土地私有化政策,如同锋利的刀刃,彻底撕裂了俄国农村的社会结构:
1. 富农们组建了“土地联盟”,还雇佣了武装护卫队来催收地租,他们的行为加剧了农村的贫富对立;
2. 贫农们秘密恢复了“村社黑账”,在夜间集体破坏界碑,以此来表达对土地私有化的不满和反抗;
3. 最激进的青年农民加入了社会革命党,他们用猎枪和土炸弹袭击地主庄园,试图用武力改变现状。
在喀山省,警察发现被吊死的村长尸体上贴着字条:“土地属于上帝,不属于银行。”在乌克兰,整村的农民集体焚烧自家房屋,高喊着“宁可化成灰,不给老爷当奴隶”。就连斯托雷平派出的调查官在密报中也无奈地写道:“每个村庄都像是一个等待引爆的火药桶。”
四、基辅歌剧院的致命枪声
1911年9月14日,基辅歌剧院里,《鲁斯兰与柳德米拉》的序曲刚刚奏响。在沙皇包厢里,尼古拉二世正兴致勃勃地为斯托雷平指点舞台上的布景:“这布景比冬宫的挂毯还要华丽……”然而,话音未落,前排突然站起一个身着燕尾服的青年——社会革命党杀手博格罗夫连开两枪,子弹无情地穿透了总理的胸膛。
斯托雷平踉跄着身体,艰难地划了个十字,朝着沙皇嘶吼道:“快走!”随后便栽倒在血泊之中。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凶手持有的警察局特别通行证,正是斯托雷平为了渗透革命党而推行的“密探特权”。
在这位“铁血总理”的葬礼上,农民代表悄悄地往棺材缝里塞了一把黑土,那是来自被他强拆的村社公地,这一举动饱含着农民对他的愤怒和怨恨。而流亡奥地利的列宁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竟破天荒地喝了半瓶伏特加,兴奋地说:“沙皇自断臂膀,轮到我们登场了!”
到1914年一战爆发前夕,斯托雷平改革所留下的遗产已然沦为笑谈:
- 西伯利亚的拓荒者中,有60%逃亡到城市,成为了无产阶级,他们将成为未来革命的重要力量;
- 社会民主工党党员数量突破50万,布尔什维克掌握了多数地方组织,其影响力不断扩大;
- 就连沙皇秘密警察的报告都不得不承认:“农村的局势比1905年更加危险。”
在维也纳的贫民窟里,托洛茨基对前来接头的俄国水兵说:“记住,斯托雷平给了我们最好的礼物——他用绞架教会农民什么叫阶级斗争。”而在苏黎世图书馆,列宁在《国家与革命》手稿上添了一句批注:“无产阶级专政不是请客吃饭,是斯托雷平绞架的对立面。”
当尼古拉二世忙着给欧洲各国君主发电报祈求联盟时,他浑然不知,自己的棺材钉早已在这些改革与革命的激烈碰撞中被锻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