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尼奥勒在走廊碰到班尼特,刚要高高举起白板,却在看到他那带着黑眼圈的脸时犹豫了。
她如侦探般的目光迅速将班尼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后得出结论:他为了防备危险,彻夜未眠。
尼奥勒用裙摆擦了擦白板,写下新的内容后再次举起。
[我们是不是该安排人守夜……?]
班尼特摆摆手表示不用。
圣女和尼奥勒都不太靠谱,反正到时候他都得亲自行动。
“不用,没关系。你休息得好吗?”
[嗯,我睡得很好!不过圣女一直在哼哼,好像在做噩梦……]
“就她那身打扮,我还以为她对这些不在意呢。看来她对睡觉的地方还挺挑……”
这是他没料到的她的一面。
鉴于圣女似乎不在乎他人看法,他原以为她在哪儿都能睡得安稳。
班尼特陷入沉思,这时尼奥勒反过来问道。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其实,昨晚我需要你帮忙。”
班尼特示意尼奥勒跟他走,尼奥勒紧紧把白板抱在胸前,快步跟上。
他们来到大宅二楼最远处一间破旧的房间。
班尼特先转动门把手,然后用肩膀顶开门,仿佛在防备屋里有袭击者。
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如此谨慎必有原因。
尼奥勒集中全部精力,环顾着房间。这里似乎很久没人用过了,布满厚厚的灰尘,到处都是杂物。
锡桶在地上滚来滚去,还有一套工具放在那儿,看样子曾被当作储藏室。
只有一块刚好够一人躺下的地方,灰尘被清扫过,从痕迹判断,很可能是班尼特干的。他睡在这儿?
[你睡在这儿?可还有很多其他房间啊……]
“这是个战略位置,以防万一遭遇突袭。更重要的是昨晚发生的事。”
班尼特用力推开一扇可能锈住的窗户,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灰尘簌簌落下。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大宅的后院。
小花园里,红色银莲花静静绽放,一条山间小径通向山下的城市。
乍一看,这场景很宁静,但尼奥勒注意到一些不祥之兆:被踩过的脚印、残留的烟头,还有有人长时间坐着的痕迹。
尼奥勒无声地吐出一个词:监视?
“没错。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监视这座大宅。”
班尼特靠在窗台上,俯瞰着后院,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1. 午夜的不安
深夜,当整个世界除了微弱的蓝光外,都被黑暗笼罩,班尼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深知,世上的善意如同幸福一样稀缺。
那个叫亚伯拉罕的老人目的何在?如果真的是出于善意,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是,他又在谋划什么阴谋?尽管他躺在地上,身体看似在休息,可头脑依然敏锐,警惕性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
嗒嗒。
班尼特听到一个声音。很轻的声音,极其微弱……在这寂静得连吞咽口水声都能听见的夜里,才勉强能听到。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往窗外看去。
下面有个人影。
不,不止一个,是两个。
他们只是静静地盯着大宅,什么也不做。毫无掩饰自己的意图,就那样站着抽烟。
班尼特思索着几种可能:放高利贷的、讨债的、强盗、警察……但线索太少,而且天色太暗,无法获取更多视觉信息。
要是尼奥勒在,情况会不会不一样呢?
由于无法确认这些可疑人员的身份,他只能在黑暗中默默观察。
寂静的夜里,偶尔传来沙沙声,就这样,夜晚过去了。
黎明破晓时,那些监视的人下山消失了。
确认他们离开后,班尼特放松了肩膀,这才感觉到迟来的疲惫。然而,他却无法安心休息,一来心中的不安挥之不去,二来太阳已经升起。
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补觉也不迟。于是,他打算向圣女要恢复疲劳的魔法,强撑着度过这一天。
“????.”
尼奥勒冷静观察后,指着窗框底部的一道划痕。
[我觉得这是绳子留下的。]
“绳子?”
[对。一根绑着重物的绳子……比如把那个桶装满水,绑在这儿,然后垂下去,这样就能有人顺着绳子爬下来。]
“不过这个高度,没必要用绳子啊……对了,这里大多数人都不会使用魔力。”
然而,仅凭这条信息,并没有特别之处。
亚伯拉罕没理由放着楼梯不用,非要用绳子。而且,没有屋内的人帮忙放下绳子,外面的人也爬不上来。
[还有……你说听到嗒嗒声?]
“没错。”
[会不会是这样?]
嗒嗒。
尼奥勒用指甲轻敲窗户,发出类似的声音。班尼特赞赏地打了个响指。
“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嗯,这里有划痕。]
尼奥勒指着窗户的一处,看起来像是被尖锐坚硬的东西戳过,留下一道微微凹陷、泛着光的划痕。
班尼特转了好几下脑袋才发现。
[我得确认一件事。你能帮我吗?请抱住我的腰。]
“你的腰?”
尼奥勒坐在窗台上,上半身向后倾斜。
班尼特正准备伸手抱住尼奥勒的腰,但意识到她此刻独特的身体姿势,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接触,于是稳妥地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
尼奥勒的表情微微一皱,但也只是一瞬间。
尼奥勒探出窗外,检查大宅的外墙。
墙上有损坏和破损的痕迹,还有几个嵌入的钩子留下的印记。
如果是人用的钩子,没理由放在那儿。
因此,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唯一可能就是怪物。
这怪物爪子锋利,能轻松嵌入砖砌的外墙,而且从现场情况判断,很可能还长着翅膀。
扑腾,扑腾。
她示意班尼特把她拉回去,班尼特拽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拉了进来。
尼奥勒整理好衣服,在白板上写下结论。
[看起来像是石像鬼或者双足飞龙之类的。似乎倒挂在窗户上方等待着。]
“出现野生的石像鬼了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亚伯拉罕会收留外人。毕竟,他一把年纪,很难抓住怪物。”
如果是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看到如此可怕、从未见过的怪物,肯定会惊恐万分……
但班尼特和尼奥勒是奇幻世界学院的学生,他们反而像没事人一样松了口气。
暴力、战斗和怪物,对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
就这样,他们低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样一个怪物的出现,显然是个预兆,就像山上的一点小火苗,最终可能引发吞噬整片森林的大火;
此刻笼罩的黑暗,预示着更强大存在的降临。
“我们回去吧。”
[好。你要去抓石像鬼吗?]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好好商量一下?我可没打算提供免费服务。如果亚伯拉罕想除掉它,就得付钱。”
[但他好心收留了我们……]
“那你自己去抓……不,算了。别一个人去。一定要叫上我和圣女。”
看到尼奥勒眼中闪烁着正义感,班尼特一边往回走,一边提醒她。
“搞什么……我正奇怪你们去哪儿了。”
“你醒了。”
圣女塔拉慵懒地打着哈欠,用一只手掩住嘴巴。
她穿着昨晚在艾萨克衣柜里精心挑选的一件清新连衣裙,虽然有点紧,但比起她那身被改得像遭遇抢劫受害者似的特制圣女服,这件要端庄得多。
看到她穿着正常衣服,就像变了个人,班尼特不禁评论道。
“你穿得端庄点,看起来好多了。”
“……我穿什么!不关你事!”
“好心夸你,怎么还这样……”
“算了。别管了。我们走吧。房子主人爷爷说他准备好早餐了。”
嗅了嗅,听到塔拉的话,尼奥勒仔细闻了闻。
煎蛋、培根和烤面包,是一顿普通早餐的香味。
她顺着香味下楼,圣女跟在后面,班尼特殿后。
在一楼客厅的长木桌上,为每个人都准备了单独的餐食。
亚伯拉罕看到塔拉下来,愣了一下,随后和蔼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睡得好吗?要是床再多些就好了……”
“不,亚伯拉罕教授。多亏您,我睡得很舒服。”
老人眼角泛起皱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
他已经一年多没和女儿一起吃早餐了,而且很不幸,之前的氛围也从未如此平和。
“那就好。我试着准备了早餐……希望你们喜欢。”
“看起来真的很美味!”
温暖友好的氛围弥漫开来。
“????.”
圣女塔拉和亚伯拉罕之间仿佛有鲜花在空中飘荡。
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这是不是太亲近了?班尼特小心翼翼地尝了尝食物,担心有毒。
因为不能说话,尼奥勒通过竖起两个大拇指和肢体语言,融入这温暖的氛围。
明明有那么多可担心的事,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呢?他舌头没有任何刺痛感,说明没有即刻发作的毒药。
在亚伯拉罕看来,独自郁闷地暗自较劲的班尼特,像是个害羞、胃口小的年轻人。老人表达了关切。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是不是培根不合你口味?如果调味不好,我可以加点胡椒。”
“……不用。已经很好了。”
“你似乎心事重重。如果你是担心没地方住,欢迎你在这儿多住些日子。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太空荡荡了。”
“????.”
这和阿莱克森的情况类似吗?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班尼特整理了一下思绪。
“行走扫描仪”尼奥勒思维比较乐观,但鉴于她能察觉奇怪和危险的迹象,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她肯定会谨慎对待。
如果她的能力可信,那么亚伯拉罕老人也可以信任。
保持友好关系会有好处。于是,班尼特开口说道。
“似乎附近可能藏着一只石像鬼。”
“……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神秘学的东西?”
“??????”
这是什么表情?
亚伯拉罕的表情很复杂。
暂且不提那交织着悲伤、不适和担忧的神情,关键是,班尼特似乎被当成了一个有着怪异信仰的人,就好像他认为怪物根本不可能存在。
报告里提到,只有极少数人能使用魔力,而且魔法不受大众欢迎。
所以他以为人们知道魔法的存在,只是社会对其有所诟病。
但实际上,他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所有与魔法相关的事物一无所知呢?
圣女塔拉很快察觉到气氛不对,决定采取行动,与他划清界限。
她基本上是做了个紧急避险动作,暗示‘只有他一个人很奇怪’。
“什么?神秘?学?班尼特就喜欢奇怪的东西。上次还说什么魔剑之类的。但您别太担心。他毕竟是个好……好?孩子。”
“我无意干涉个人信仰,但人必须分清现实和妄想。我这是为你好,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好的……”
班尼特,此刻仿佛被贴上了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标签,低下了头。
他从报告中了解到的内容和这里的现实似乎有很大差距。
为了不引起怀疑地融入这里……知识是必要的。
而获取知识最自然、风险最小的方式……结果就是留在亚伯拉罕家。
做出决定后,班尼特说道。
“我想再叨扰您一段时间,老人家。我以后会好好报答您,所以……”
“你不用操心那些。有人作伴本身就很愉快。这么大的房子,只有寂静相伴,感觉就像被扔到了宇宙中间,你懂的。我想避免那种感觉。”
“那我就再接受您的好意一段时间,亚伯拉罕教授!”
班尼特示意大家‘在这儿多待一阵子’,塔拉也笑容灿烂地附和。
于是,三人决定留在亚伯拉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