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所有人都明白林荡的魔鬼训练模式指的是什么了。
整个十月份,上学期间没收手机就算了,盛风放学后要先去练琴,拖着疲倦的身体从琴房回来,林荡带着江明煦,就已经堵在家门口。
口口声声说为了期中考试,拽住她就投入紧迫的学习中。
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半,江明煦抱着卷子撒泼、打滚、抗议,就连高幸也快扛不住,吃了颗酸梅勉强提神。
林荡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针对高二历年期中考试的题型出了五道数学题,让他们做完才行。
卷子收上去后,林荡靠在椅子上,转着签字笔的那只手在他们交上来的试卷批改。
其他四人的脑袋早就齐刷刷地落在桌面上。
就连江明煦这样精力旺盛的人都已经气若游丝,颤抖着用手指他,直骂禽兽。
林荡用了五分钟改完四人的试卷,合上笔帽,余光看过去,盛风托着下巴,脑袋困倦的一点一点的,下一秒就能睡着的架势。
“后天盛风要参加比赛,明天就得飞海市,今天暂时先到这里吧。”
林荡撂下话,把试卷分下去。
盛风视线不着痕迹的落他身上,自从医务室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叫过她的小名。
似是有意拉开距离那样,退到了她够不到的位置。
江明彦收拾东西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半,好在明天是周末。
高幸和江明煦三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出门前林荡站在玄关,视线旁落,盛风纤弱的后腰靠在桌面,一只手握着水杯,另一只手拾起那张批改后的卷子,正神情恹恹的看错题,他视线停顿两秒,在她察觉的那一刻,迅速把门关上。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盛风余光瞄了眼,是Zain发来微信。
林荡的学习计划挤占了他们每一分课余时间,她按了按疲倦的眉心,腾不出一点回复消息的精力。
简单洗漱两下,人刚倒在床上,就已经陷入深度睡眠。
——
凌晨两点钟,沈楠和林青岚的卧室房门被敲响。
两人顶着鸡窝头,迷瞪瞪地把门打开,就见林荡穿着宽松的睡衣,单手拎着杯咖啡,一身散漫地站在门口。
沈楠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直打哈欠,“怎么了儿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搁这儿修炼呢。”
林荡气定神闲地站在那,“明天盛风要飞海市参加钢琴比赛。”
沈楠这段时间忙,经他提醒,才恍然想起来,“好像是哎!”
“最近海市有条拐卖妇女儿童的新闻你们看了吗。”
“额……有这新闻吗?”
沈楠困劲儿正上来,没什么精力去思考这条新闻的真实性。
再加上林荡一本正经的说,“有。”
他们也就没有怀疑。
林荡侧目,“她没父母陪着,一个人去海市,你们应该不放心吧。”
林青岚肯定不放心啊,海市鱼龙混杂的,万一她被人骗了,那可就叫天天不应了,于是提出,“这样吧,明天我和你妈请假两天,我们跟粥粥走一趟海市。”
沈楠刚要点头,林荡就打断他们的话,“不用了。”
对上两人疑惑的眼神,林荡抿了口咖啡,为他们着想的模样,“你们平常工作这么辛苦,来回坐飞机身体肯定吃不消,再加上你们都是队里的骨干,要是请假离开,队里突然有任务怎么办?”
沈楠和林青岚相视一眼,又见少年指骨抵在唇边,轻咳两声,神色自若的继续。
“我呢,十一月下旬要参加竞赛,最近压力比较大,正好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说到这里,停顿两秒,余光掠过林青岚和沈楠。
林青岚试探性的接话,“那要不然你去海市散散心?正好顺便陪盛风参加比赛?”
林荡微微提唇,但迅速压平,相当别扭的丢了两字,“麻烦。”
然后转身快步往房间走。
没两秒,里面传出收拾行李箱的声音。
林青岚、沈楠:“……”
——
盛风是中午十二点的飞机,从桐市飞海市不到三个小时。
江明煦三人把盛风送到机场,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盛风拎着行李回头,依旧没看到林荡。
江明彦说,“荡哥临时有事,就不来了。”
江明煦伸了伸懒腰,眼底黑眼圈很重,学习一整天,昨晚没忍住打了两把游戏。
“昨天我还看他游戏在线呢,哪像有事的样子,估计是打游戏到半夜没起来。”
江明彦伸手拍了他一下,眼神明显暗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对游戏这么着迷。”
江明煦揉了揉他拍的地方,嘟嘟囔囔,“我真看到他在线来着……”
盛风脸色黯然,高幸见状连忙打圆场,“他马上要参加竞赛了,可能压力比较大,所以才打游戏的,我们来送你也是一样的。”握起拳头,给她加油打气,“粥粥加油,希望你能碾压全场,取得一个好成绩!”
盛风迟迟没有动静,握住行李箱的手紧了紧,缓慢滞涩的说了声“谢谢”。
后来江明煦和江明彦说得那些祝福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没来?
医务室把话说开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无论是学习还是吃饭,都是五个人一起的。
林荡倒是跟从前一样,偶尔跟她说笑,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似待在一个明确的界限里,她踏不进去,他也绝不会迈出来。
坐在候机厅,周围嘈杂一片。
盛风怔怔地望着一个虚无的点出神。
分明林荡跟江明彦他们那般和她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模式相处……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落差感?
也说不上来具体落差在哪……
是他吃饭时不坐她身侧?
讲题时刻意保持的那五十厘米距离?
又或是只称呼她的名字,而不再像江明煦他们那样,贱嗖嗖的喊她的小名?
可能不是,也可能都是。
这种感觉似外边淅淅沥沥的秋雨,没碰就知凉意入骨,哪哪都不舒坦。
工作人员通知排队登机了,周围越发聒噪起来。
盛风烦闷地戴上耳机,随手点进去一个电台掩盖这些理不清的难言心事。
里面的主持人正说着这么一段话:
少年时代的喜欢,也许是透进教室窗户唯独偏爱他侧影的那一缕熹微晨光;也许是不经意走向她时,那一阵和心跳齐频的脚步声;也许是视线相撞时,慌乱错开的眼神;也许是已经练习了一百遍、毫无纰漏的钢琴曲,唯独在想起他的那刻,陡然错乱的音符……
那阵不敢触碰的悸动,像藏在玻璃糖纸里面的青梅,珍重、剔透、又带着不敢窥光见日的涩。
最后主持人问:
你有没有在少年时代偷偷爱慕过同学?有没有曾因当年的软弱和退缩,而感到后悔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