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风看他往餐厅走，跟在他身后，“那我就住一晚。”
“毕竟是你家，我睡沙发吧。”
盛风提议。
林荡轻描淡写地掠了眼她瘸着的腿，“欺负小瘸子我良心不安。”
他低头收拾碗筷，盛风拿起自己的碗筷，“我还没吃完。”
林荡看她埋头把碗里的虾全吃掉了，微不可察地提了提唇。
吃完，两人一起收拾餐桌上的剩菜剩饭。
餐厅收拾好，盛风闲得无聊，怀里搂个抱枕，趴在沙发上点进去微博，看看目前什么情况。
梁沁解释清楚硫酸事件的前因后果后，又抛出演唱会当天另一个角度的视频。
视频里她和沈清野的距离得体，根本不是营销号恶意剪辑的那样。
而黎久也对和林荡的关系做出解释。
又转发了梁沁抛出她和林荡合照的微博，让广大网友理智吃瓜。
事情到这里本该顺理成章的结束了，可那张合照底下全是五花八门的评论。
【没对比不知道，有对比吓一跳，这么看的话，他俩确实才像一对。】
【这个男生是北影还是中戏的？怎么没他的出道信息？】
【他是清北上届计算机系系草兼学生会主席，大二就开始创业了，所以不可能出道，你们想都别想了～】
【我靠，原来是清北的大佬，恕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没想到高中毕业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在网上看到我们一高当年的传奇，不过我听说他原本要去德国留学来着，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放弃留学，去清北了。】
【他唱歌真的好好听哎，而且没听出来修音，他身后弹钢琴的女孩就是沈清野演唱会的钢琴手吧，他们高中就是一对哎？害，这事闹的。】
【营销号出来挨打！又让我骂错人（敲木鱼）】
【论上网冲浪看到自己老板挂热搜是什么体验……】
【不少漂亮女孩给我们老板送过花，我们老板都没收过，让前台全拒了，我们大家私底下还议论他这么坐怀不乱，是不是喜欢男的（尴尬）另外偷偷告诉你们哦，我们老板不上镜。】
【这还不上镜？嫉妒楼上的（哼）】
【颜狗盛宴，不敢想象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该多好看~】
盛风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剧烈咳嗽两声。
真敢想。
比她还敢想。
她在国内的时间短，被扒出来的信息很少。
倒是林荡的照片一张接一张的出现在网上。
盛风点开其中一张，他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站在礼堂话筒前从容不迫发言，照片是偷拍，有点糊，但依稀能看出这个阶段的他五官比在高中时褪去了一些青涩，棱角立体深邃了些，但依旧很有少年感。
盛风手指不听使唤地点击保存。
又接着往下划到他参加创业比赛拿金奖的照片，林荡一只手拿着奖杯，姿态松散地站在台上，很巧，他身上这件外套她也有一件，不过留在德国了……点击保存。
盛风不知不觉地看了好久，也不知道保存了多少照片。
脚踝忽而一阵温热，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却没有抽动，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的林荡正用一只手箍紧她的脚踝。
“再涂点药。”
他把她的脚放在膝盖上，搓热的掌心覆上去。
盛风手臂撑在沙发上，直起半边身子看他。
这张比照片上更直观的脸，正在她面前晃。
其实保存再多照片，都不如多看他一眼。
脚腕让他揉得很舒服，盛风调整姿势，把脸趴在枕头上，逐渐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飘飘的身体陷进一朵温柔的棉花里那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视线里勾勒出林荡更近的那张脸。
“林花花……”
她忍不住呢喃出声，声音困倦。
林荡抱着她走进卧室，看她强撑着眼皮，把她放进床上，“四件套我换了新的。”手指轻轻拨动挡在她脸颊的碎发，低声，“放心睡吧。”
被褥柔软，上面残留着的属于他的气息，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
脸颊蹭了蹭被角，完全没有抵抗地逐渐陷入睡眠。
林荡把她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调整室温，站在那静静的又恍惚的看她好久，明明睡着的人是她，他却是犹如陷进梦境里的那个。
这一切真像个梦。
生怕动一下就会醒来的梦。
直到客厅里的手机传来铃声，林荡才渐渐抽回思绪。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来电显示是德国。
林荡颀长的身体陷入沙发中，沉默片刻，伸手接通电话。
“没想到我比你多了四年时间，还是没抢过你。”
Zain看到了国内的热搜，声音苦涩，“我输了。”
林荡望着窗外的夜色，嗓音温淡，“她不是物品，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输赢。”
Zain苦笑，“当年她托我回国看望沈阿姨和林叔叔，我明知道你们家出了事，也没告诉她，因为我知道一旦她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会想办法回国。”
但没想到他争取来的四年，依旧没能走进盛风心里。
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愈发卑劣。
林荡神色未动，“我该谢谢你没告诉她。”
“谢我？”Zain反应过来，“你是不想让她在你和盛阿姨之间为难吧。”
林荡拉出茶几下方的抽屉，指尖从里面夹出一根烟。
“吧嗒”一声，打火机蹿出蓝色的火焰。
他习以为常地想要点燃，想到卧室里在休息的女孩，打火机熄灭，他扔回桌子上，只是骨节分明的手指依旧夹着那根烟，眉宇间好似蒙了层散不开的黑雾。
Zain见他不说话，安静几秒后，坦诚地说出一件事，“其实，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林荡始终留意着卧室的方向。
Zain吐声，“你爸妈出事的那年，盛阿姨也出事了，她查出胃癌。”
林荡夹着烟的手颤了下，瞳孔肉眼可见地微缩，“你说什么。”
“是胃癌早期，好在发现得早，手术切除半边胃，扼住了病情，现在也恢复得很好，但当时盛风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
Zain叹气，“当时我没告诉她你家的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她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知道林叔叔的事后又能怎么办，除了歉疚，什么也做不了。”
倒不如不知道，心里还能好受些。
这瞬间林荡胸口似压着沉重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那时候盛风一定对他很失望吧。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甚至连电话都无法接通。
Zain，“可即便这样，即便她不知道你的苦衷，还是选择回国了。”
“林荡。”Zain低声，“她为自己找了好多喜欢你的借口，却始终不肯找一个来喜欢我的理由，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林荡脑袋往后仰，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他猛烈的心跳。
像骤然跌进看不见底的山谷，失重感不断压迫他紧绷的神经，又像骤然抛进风卷云涌里，任凭烈风寒雨侵入五脏六腑，连骨骼都透出冰碴子。
这一刻，林荡宁愿她喜欢上别人，也不想她委屈自己来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