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早,知行等人准备离开客栈。
此时,一个武僧匆匆跑来。这武僧身材高大魁梧,即便身着冬装,那衣服下隆起的饱满肌肉也清晰可见。他周身皮肤呈古铜之色,唯有脸上的皮肤是紫檀色,看上去仿若身患隐疾。
慧德走在前方,瞧见武僧后,高声喊道:“【慧毅】师兄,你怎会到这儿来?”
慧毅快步走到慧德身旁,说道:“我给师父送信。” 言罢,他径直走到知行面前,将信递上,“这是七星堂的信使送来的书信,他们再三叮嘱,事情紧急,务必今日就交到您手上。”
“我知晓了。” 知行展开信纸,那信纸质地脆硬,展开时发出清脆声响。
书信内容如下:“知行大师:榆钱集会日期已至,请大师尽早启程。听闻大师正在抓捕刺杀知难的凶手,若已成功抓捕,望大师务必将此人带回江夏。落款:陈思谋。”
知行看完书信,心中暗自思忖:七星堂眼线遍布各处,我抓捕凶手的消息竟如此迅速地传到了江夏。
“师父,这是谁的信?” 慧岸见师父看完书信后低头不语,便开口问道。
“这是少堂主的信,榆钱集会已到,催促我们即刻启程。” 说着,知行把书信递给了慧岸。
慧岸匆匆读完书信,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师父?” 这时,慧德走到他身前,将书信拿在手中。
知行抬头望向天空,说道:“那就启程前往江夏吧。”
慧岸指着背后的严欢和孙红桃问:“他们呢?”
“一并带上。”
“好的,师父。”
众人担心孙红桃会招来麻烦,便将她安置在马车里。对待严欢则截然不同,生怕他逃走,就用铁链将他的手脚牢牢绑住。众人骑在马背上,牵着严欢。马行速度快,人行走速度慢,稍有松懈,人就会被绳子拖拽着前行。严欢虽头晕目眩,身上多处受伤,但腿上并无大碍,努力些还能勉强追上马匹。时间一久,他的双腿又酸又痛,可他紧咬牙关,未曾开口抱怨半句,他心里明白,即便说了,也不会有人体谅他。
···
几日后,他们抵达了江夏的招隐寺。
招隐寺是大千寺于江夏精心营造的一座小型寺院,选址极为独特,四周被山林环绕,交通极为不便。寺内规制简约,仅有三名和尚常住,平日里打理着寺院的各项事务。因位置偏僻,路途崎岖难行,致使来往的信徒寥寥无几,平日里寺院一片静谧。
寺中有个年轻和尚,是知行的徒弟,法号【慧圆】。慧圆比其他武僧年纪稍小,生得圆头圆脸,还挺着个肥大的肚子,此刻正满脸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知行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冷峻,向慧德、慧圆吩咐道:“带严欢去地牢。” 严欢手脚被铁链束缚,慧德和慧圆一左一右押着他,慧德面色阴沉,用力拽着严欢的胳膊,嘴里嘟囔着:“走快点!” 铁链沉重无比,严欢每迈出一步都艰难万分,还发出 “哒哒” 的声响。
地牢阴暗潮湿,严欢一进去便冻得浑身瑟瑟发抖,他缩着脖子,一只眼睛受了伤,便睁大另一只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牢房。牢房的墙壁由砖石砌成,只有朝内的一面围着铁栏。所以,他能看到牢房里的情形:牢房有十几间,大多空着,唯有一间里有个光头和尚。
光头和尚跪在牢房铁栏旁,双手紧紧抓住栏杆,身子使劲往前探,试图把脑袋探出去,可栏杆间距太小,未能如愿。于是他扭着脑袋看向外面,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随后又诡异地笑出了声,声音嘶哑,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
两个武僧押着严欢,穿过牢房的走道,来到了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看上去阴森诡异,墙壁上雕刻着魑魅魍魉的鬼怪形象,这些鬼怪模样神情各异,栩栩如生。
审讯室的中间有一个火炉,火炉里燃烧着煤炭,冒出滚滚黑烟。煤炭味道刺鼻,闻起来令人极不舒服,严欢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你他妈的别喊了,再喊就弄死你。” 慧德双眼圆睁,满脸怒容地冲囚徒吼道,还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囚徒毫无惧色,嘴角上扬,戏谑道:“来啊,来啊,来弄死我啊。” 一边说,一边还挑衅地朝慧德勾了勾手指。
慧德顿时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暴起,立刻冲到囚徒面前,一脚踢去。囚徒见慧德踢腿,身体敏捷地马上躲到后面。见慧德一脚落空,囚徒扭着腰,双手叉腰,乐呵呵地说:“打不着,气不气。”
“让你三天不吃饭,看你还老实不老实。” 慧德站在铁栏边,眼睛紧紧盯着囚徒,趁囚徒不注意,突然伸手从铁栏间穿过去,要抓那囚徒。
囚徒见状急忙躲开,可还是躲得太慢,衣角被慧德抓住了。慧德拽着衣角往外拉,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囚徒则倾斜身体往里拉,涨红了脸。衣服面料太差,瞬间撕裂开来,囚徒向后摔了个跟头。可这人依旧得意地喊道:“秃驴,来打我呀,略略略……” 边说边朝慧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慧圆见二人打闹,神色慌张,生怕真打起来,急忙上前拉住慧德,说:“师兄,他是个傻子,别和他一般见识。”
慧德知道师弟说得在理,狠狠地瞪了囚徒一眼,转身走开。可刚走两步,他突然回头,故意跺脚制造声响,脸上还带着一丝狡黠。囚徒刚松懈,听到脚步声,立刻退了回去。
“傻子。” 慧德嘲讽了一句,撇了撇嘴,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把严欢带到一个审讯室。这房间较为暖和,能看到一个正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火炉。
负责审讯的是慧德、慧圆。他们把严欢的手臂架在木头上,慧德用力地压着严欢的肩膀,让他难受至极。随后又脱下他的上衣,露出肌肉饱满的上身。
慧德拿来一根皮鞭,在空中用力抖了一下,发出刺耳声响,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说道:“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如实招来,不然,打得你皮开肉绽。” 说着,还挥舞了一下皮鞭。
严欢担心女人的安危,眉头紧锁,焦急地说:“你们放了我女人,我就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慧德没有回答,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抬起鞭子朝他身上甩了一鞭。“啪” 的一声,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红血印,他不禁叫了一声。慧德冷笑着说:“少跟我讨价还价。你不说,我就弄死你女人。”
“你们放了她,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否则,我死也不会交代。” 严欢咬着牙,坚定地说。
“那我就等着你死。” 说着,慧德又朝他身上甩了一鞭,脸上带着一丝狰狞。“啪” 的一声,鞭子又留下一道红血印,不过这次他有了准备,紧咬牙关,没再呼喊。
“师兄,轻点!你这么打,人一会儿就被打死了。” 慧圆面露不忍,急忙劝阻道。同时劝严欢说,“只要你交代,我们保证不伤害她。” 一边说,一边还朝严欢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
严欢妥协了,神色疲惫,只要求:“我希望你承诺不伤害她。”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判。” 慧德斜着眼,不屑地说。
“我可以告诉你雇主是谁,但我怕我说了你不信。比如我说雇主是知行,或者说雇主是你慧德,你会信吗?” 严欢一脸无奈地说,还摊开了双手。
“你这话什么意思?” 慧德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我的意思是我能说出雇主,也能编造个人当雇主,让你们分不清真假。” 严欢靠在椅背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慧德又朝他身上甩了一鞭,见严欢被打得躲闪,面露得意地说道:“我跟你打赌,你敢骗我,我就把你女人卖到窑子。劝你尽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你女人跟你一起受罪。” 说着,还恶狠狠地指了指严欢。
“我是快死的人了,没必要再得罪你。你行行好,放过我女人,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严欢苦苦哀求道,眼里满是祈求。
这时,慧圆也劝阻道:“师兄,看他这么坚持,你就答应他吧。” 一边说,一边拉了拉慧德的袖子。
慧德听了慧圆的话,不耐烦地说:“好吧。我答应你。”
严欢松了口气,缓缓说道:“指使我杀人的是玲珑门,是我自己要杀人的。”
“你自己?” 慧德手指灵活地敲击着大腿,眼睛紧紧盯着严欢,继续问,“为什么要杀知难?”
严欢说:“我得到一张汇票,多次去恒宝钱庄兑换,等拿了银子离开。知难就派人攻击我,我的几个伙计都被杀了,所以我才决定杀知难。”
“什么汇票,说来听听。” 慧德探着身子,急切地问。
“一万两银子的汇票。” 严欢说。
“从哪里得到的?” 慧德急忙问。
“从叫花子那儿。” 他说谎了,眼神有些闪躲。
“一个叫花子有一万两汇票?你逗我呢?” 慧德嗤笑一声,满脸怀疑。
“那和尚不知从哪得到一万两汇票,好像不认识真假,我就花十两银子买下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 慧德站起身,双手抱胸,一脸不信。
“真的,汇票上写着庆丰钱庄的字样。” 严欢补充道。
“庆丰钱庄?” 慧德摸着下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