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陆惟生亲自送苍芙去房间。
过道里,陆惟生又一次嘱咐苍芙:“晚上早点回来,到了酒店给我打电话。”
“知道的。”
“脸上的伤口不要沾水。”
陆惟生说着,忽然伸手去揭她脸颊上的猪头创口贴。
苍芙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能力远超常人,下意识躲避陆惟生的手。
“就是被割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谁知陆惟生扣住她的后颈不让躲,轻轻撕下创口贴。
苍芙肤色雪白,稍有痕迹就会很明显。
陆惟生盯着苍芙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浅浅的惊讶。
距离出事才过了几个小时,伤口不再狰狞,只余下轻微掀起的皮肉,边缘透着淡淡的粉色。
创口贴粘在陆惟生的手指上。
背面还残留有血迹。
苍芙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惟生,心底已经拟好了腹稿,只要他追问,她就会装傻到底。
谁知陆惟生只是将创口贴卷起来塞进兜里。
“进去吧。”
“哦,那生哥再见。”
苍芙刷了房卡,推门进去,像是怕陆惟生反悔,飞快关上门。
陆惟生无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宋雪朝听见动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上敷着金色的面膜,俨然一副刚睡醒没多久的样子。
“你脸怎么了?”宋雪朝看着苍芙对着镜子照脸,不明所以。
“没什么,随便照照。”
“要面膜吗?”
宋雪朝掐掉狗宋的夺命连环call,从洗漱包里翻出一片面膜扔给苍芙。
“行。”
苍芙接过来,准备先去洗把脸。
“哎你等会儿,”宋雪朝忽然抓住苍芙的胳膊,眼神上下一扫就发现了问题,“你脸上怎么有伤?膝盖也破了,什么情况?”
“和生哥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一点小事故。”苍芙悻悻一笑。
“那你还敷什么面膜,别把伤口搞发炎了,”宋雪朝忙不迭从她手里抽走面膜,“哦对了,今晚我就不带你去酒吧了。”
“为什么?”
苍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避开膝盖上贴着的创口贴,小心翼翼脱下了破洞的连裤袜,从行李箱里摸了条新的套上。
宋雪朝戳了戳苍芙的额头,“还为什么,我带你去酒吧的话,你觉得生哥会放过我吗?”
苍芙一愣。
“不让生哥知道不就行了?”
“拜托,生哥看起来就神通广大,我等凡人,不敢冒这种险。”
“那我画个浓妆,搞不好就能糊弄过去。”
苍芙一本正经提议。
宋雪朝眼睛一亮,但脑海里忽然冒出陆惟生那张板正的死人脸,立刻摇了摇头,“算了,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义务保护好你。”
“行吧,那晚饭吃什么?”
“我找找。”
宋雪朝挨着苍芙坐下,掏出手机检索附近评分高的餐饮店。
*
从酒店往公司赶时,刚好是晚高峰最严重的时段。
陆惟生被堵在路上,正想给楚归霖打电话,看看有没有可能用车载蓝牙开会,手机上就有人打来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陆惟生眉眼一沉。
接通后,对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嗓音。
“惟生啊,好好的怎么回燕市了?”
“过来办事情。”
“听说新松境内全面改造已经完成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
陆惟生冲着前面一辆车频频闪灯,提示司机加速。
司机着急忙慌地放下手机,一脚油门踩下去,差点撞上加塞的车子。
陆坚噎了一下,耐着性子继续问:“据说头两批家族正式入驻后,明年就要面向各洲正式开放,有这么一回事吗?”
“大伯不是在Gasoline内部安插了不少眼线吗?连这点情报都套不到?”
陆惟生语气戏谑。
车流前进速度缓慢,到处都是亮起的刹车灯,男子五官笼罩在一片红光里,像是将他平静面色下的薄怒以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
“陆惟生,你最好识趣点,陆惟宁还指望着陆家吃饭。”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会有点长进,结果还是只会这一套。”
陆坚坐在书房里,看着监控里用电脑查资料的陆惟宁。
他双击鼠标,将屏幕放大。
陆惟宁上的是国际班,但陆坚并不打算放他出国,而是根据等级考试分数直接选填国内院校。
陆坚转动着手里的白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汤。
浓郁的茶香里,陆坚缓缓开口。
“不用陆惟宁,那我用谁威胁你,徐苍芙?”
听见“苍芙”的名字,陆惟生冷笑一声,忽然狠狠按下喇叭。
尖锐的声音透过手机钻入陆坚的耳朵。
中年男子吓得手一抖,价值两百万的白瓷茶碗从桌上滚到地上,摔成了八瓣。
“操。”
陆坚没忍住,输出一句国粹。
“让你的眼线多去做点有用的事情,不要整天玩跟踪这一套。”
陆惟生说着,挂了电话,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这车从他离开酒店时就贴了上来。
一路上跟丢了十七八回,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又重新跟上他十七八回。
水平菜得要死。
等下了高架,陆惟生随便绕了几条小巷子,再回到大路上时,后面的尾巴被甩得干干净净。
陆惟生回到长澜办公室时,咖啡早就凉透了。
虞衡想找姜玲帮他换一杯热的。
“不用。”
陆惟生喝咖啡纯粹为了提神,对口感的要求很低,抄起杯子就喝。
但完全冷掉的卡布基诺喝起来很像抹布水,陆惟生皱了皱眉头,把纸杯放在一边,对虞衡道:“换一杯速溶。”
“好嘞,生哥。”
还得是陆惟生对吃喝不太在乎,换成沈流云能冲着自己逼逼叨叨大半天。
速溶装在一次性纸杯里,陆惟生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吃全麦三明治。
趁着陆惟生吃晚饭,楚归霖偷偷和沈流云大倒苦水。
“生哥回一趟长澜,我要累死了,真的。”
“我也累得要死。”
“不是,你不懂,我和生哥现在产生了更加紧密的联结。”
“首先,生哥不会是gay。”
“滚蛋,要你说。”
“那你说的联结是什么意思?”
“生哥不让我说。”
“……”沈流云打了一连串省略号过去,直接关了对话框。
技术总监钱瑷坐在一旁,对着沈流云抱怨项目难度太大,给的时间太少。
云界科技正着手于一款系统的开发,适用于中小型组织,具有极高的保密性和隐蔽性。
“怎么样了?”沈流云问钱瑷。
“这段时间我在忙秦氏内部的系统搭建,这个项目暂时是李丰在跟。”
“汇总过来的问题多吗?”
“相当多。”
沈流云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神色淡定。
然后点开楚归霖的对话框,发送了一句“完蛋了,一会儿开会我铁定要挨骂。”
“你干嘛了?”
“项目不在进度上。”
“加油吧,生哥马上就要吃完晚饭了。”
沈流云板着脸,发了个惨兮兮的表情过去,这次是楚归霖关掉了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