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开的,只知道自己胡乱往行李箱里塞东西的时候,耳根烫得吓人。
陆惟生倒是一脸淡定。
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从衣橱里取了一套正装搭在臂弯,径直走进卫生间。
博塔斯集团背后是博塔斯家族,作为西洲最老牌的富豪家族之一,博塔斯集团虽然有着深厚的底蕴支撑,但在跟随时代潮流一事上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虽然入驻新松屡次失败,但博塔斯集团依然改不掉古板守旧的礼仪,每次谈判都要求陆惟生穿正装。
看在他们给钱爽快的份上,陆惟生也不介意。
门外,虞衡等不到答案,在楼梯上踱来踱去。
苍芙听得心烦意乱,干脆替他问陆惟生,“生哥,虞衡还在外面等,不然我和他说一声你同意按时过去?”
“什么?”
陆惟生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
他手里的电动剃须刀还在嗡嗡作响,胡子只刮了一半,白色剃须泡沫沾在下巴上,淡蓝色衬衫半敞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
一瞬间,苍芙的脑子跟着电动剃须刀一起嗡嗡。
她面上一派波澜不惊,却怎么也系不上铺在行李箱里的外套扣子。
“要我帮你吗?”陆惟生刮着剩下的胡子,一边走近一步。
“不用。”
扣不上干脆就不扣了,苍芙直接抓起手边的毛衣压在外套上,然后把收拾好的帆布包塞到另一边,扣上弹力带,“哐当”一声合上行李箱。
“已经收拾好了。”
“等我两分钟。”
“嗯。”
苍芙把行李箱竖起来顺在墙边,抬手捏住冰凉的耳垂,顺着耳垂往上捏,越来越烫,越来越烫,都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耳尖鲜红如血。
“啪嗒。”
皮鞋与地板相触的声音将苍芙的思绪拉回。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惟生完全穿正装的样子,浅色衬衫,黑白格子领带,深灰色法兰绒西装加一块圆形腕表。
套装是定制的,剪裁合体,价格自然不菲。
这身装扮下的男子看起来少了些冷峻,多了一股雅痞的味道。
陆惟生看着怔住的苍芙,眼底划过短暂的笑意,但很快,这抹笑被皱起的眉头吞没。
男子忽然一脸斯文淡漠,对苍芙道:“领带。”
“什么?”苍芙不明白。
“帮我看看,领带是不是歪了。”
陆惟生抬手按住领结,向外拉着轻轻扯了两下,原本位置正好的领带歪向了一边。
“呃……向右一点。”苍芙指挥道。
“好。”
男子扣着领结往另一边去,稍稍用力的时候,手部筋骨分明。
但因为力气太大的缘故,领带最终又朝着右侧偏过太多,连同掖在西装里的部分也被扯得露出来一小截,看起来有点滑稽。
苍芙觉得好笑,走过去拍掉陆惟生的手。
“别乱动,被你越弄越糟了,还是我来吧。”
“嗯,麻烦你了。”
苍芙摇摇头,将被扯松的领结重新向上抽紧,手指捏着领带边缘,调整到正中间的位置,最后把掉出西装的领带末端贴着衬衫顺回原位。
整个过程中,苍芙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男子的咽喉、锁骨和胸口。
都是最脆弱和最易遭受攻击的位置。
陆惟生配合地仰起脖颈,望向墙壁的眼神灰蒙蒙的,没有聚焦,全部神魂都拿来感受苍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好了。”苍芙后退一步,拍拍陆惟生的胸口。
“这就好了?”
苍芙一愣,“调整一下角度而已,要多麻烦?”
陆惟生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副不习惯戴领带的样子,伸手又要去扯。
“啪!”
苍芙对着陆惟生的手背来了一记响亮的巴掌,眯眼威胁道:“好不容易整理完,再弄乱我直接在你头上系一个蝴蝶结!”
“嗯,我不碰了。”
“赶紧走吧,虞衡在外面等急了。”
“行李箱给我。”
“又不重,再说了,你一身西装革履的拎行李箱有点奇怪吧。”
苍芙轻松地提起行李箱,单手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门缝里一脸“谢天谢地”的虞衡。
陆惟生耸肩,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苍芙看着虞衡笑了笑,“别急,陆总这就来。”
“陆总?”
虞衡愣了一下。
陆惟生也愣了一下,听惯了千篇一律的“生哥”,忽然听她喊自己陆总,虽然稍显生疏,但也算是解锁了一个新的称呼,这让他心底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见到男子身上笔挺的西装,虞衡摸不着头脑。
不对啊,他们每次都是到了地方在车里换衣服,哪有在基地就换了衣服过去的?
万一碰到基地成员还要编理由解释,多麻烦。
等苍芙越过自己,虞衡用口型无声发问:“我要不要也去把正装换上?”
陆惟生把钥匙塞进他手里,“你开车。”
“直接带苍小芙去见对接人?”
“先去玫瑰庄园。”
“好,啊?”虞衡惊讶,下了停车场,他悄悄靠过去,“不是,生哥,那可是我们对接博塔斯这些事情的秘密基地,书房我没收拾过,地图和文件资料全在桌上,这不太好吧……”
陆惟生指尖摩挲着领结,凉凉扫了虞衡一眼,“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她的听力很好,你说什么她都能听见。”
“坏了。”虞衡猛得抬头。
苍芙靠在黑色越野的车头,伸出手指隔空指了指虞衡,又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歪头露出一抹坏笑。
虞衡蔫蔫看了陆惟生一眼。
陆惟生不甚在意,反倒是快步走过去,替苍芙把行李箱拎进车里。
钻进车里,苍芙第一句话就是“放心吧,就算不看那些文件资料,我也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虞衡又来劲了,“说来听听?”
“你口中的地图应该是重建新松的商业规划图?一个萝卜一个坑,这项计划背后的利益估计早就勾兑到位了,联盟面向各洲开放申请,无非就是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利益,有就换人,没有的话就按照原计划分食。”
“你们所做的,就是出手处理掉这些原本占据了位置的集团企业。”
虞衡使坏,“苍小芙,你的推测站不住脚哦,生哥每天这么忙,哪里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大型企业呢?”
苍芙挑眉,“又不用他亲自出面,利用云界财团不就行了。”
“……”
“集团下包含众多子集公司,利用更为庞大的财团来完成小范围的吞吃,应该不难吧。”
“……”
“要我说,你们报价还是低了些,各洲只要能坐下来谈妥,新松作为交界的枢纽,大部分海拔不超过三百米,整体算是平原,拥有大型机场和港口,一旦重建完成前途不可估量。”
“这样一份伴随着巨大利益和风险的计划书,三十万东洲币?”
苍芙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虞衡这车开得心里苦,他咂了咂嘴,胃里返上来一股黑咖啡的味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报多少?”
陆惟生侧首看向苍芙。
穿西装的男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斯文败类特有的矜贵感扑面而来,但相比于真正的总裁,陆惟生又比他们多了一分野生的粗糙感。
苍芙今天发的呆有点多,陆惟生又问了一次,“应该报多少?”
“西装暴徒。”苍芙回答。
“嗯?”陆惟生故作惊讶地扬起眉头。
“呃……不是,我是说……呃……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