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曾丢掉一个孩子
就在胡家人为此忧心忡忡的时候,小镇上一些好事之人开始在背地里议论纷纷。不知从哪里传出一种说法,说胡玉馨这孩子克母,是个不祥之人,恐怕留不得。这些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小镇上传开了,甚至传到了胡夫人母亲的耳朵里。胡夫人的母亲本就心疼女儿,听到这些话后,心急如焚,整日里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为了能让女儿和外孙女平安无事,胡夫人的母亲决定到附近那座香火旺盛的观音庙去给胡玉馨求签算命。这座观音庙历史悠久,庙中的老尼据说很是灵验,方圆百里的人遇到难事都会来这里求个签,问个吉凶。胡夫人的母亲一大早就赶到了观音庙,她在观音菩萨像前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诉说着心中的担忧和祈求。
过了一会儿,庙中的老尼缓缓走了过来。这老尼身着一身朴素的僧袍,面容和蔼,眼神中透着一股慈悲。胡夫人的母亲赶忙起身,拉住老尼的手,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尼听完后,微微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了几句经文,然后睁开眼睛,对胡玉馨的外婆说道:“施主莫要担忧,此女并非克母。你看她生就一副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必定会给家里带来好运。只是她母亲早年福薄,受不起这等富贵之气,所以才会身体欠佳。这样吧,你将那个女娃送到我这里来吧,我会好好照顾她。待到她及笄之后,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在这期间,你女儿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胡夫人的母亲听了老尼的话,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的安危,也只好点头答应。回到家后,她把老尼的话告诉了胡老爷一家。胡老爷和胡夫人虽然心如刀割,但想到夫人日益衰弱的身体,也只好忍痛割爱,将小女胡玉馨送到了外婆家附近那座观音庙去寄养。
自从胡玉馨被送到观音庙之后,说来也奇怪,胡夫人的身体真的渐渐有了起色。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开始有了血色,也能慢慢地起身走动了。而且,胡老爷家里的生意也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般,一日好过一日。原本有些冷清的商铺,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顾客络绎不绝,生意越做越红火。不仅如此,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胡老爷还结识了九爷这样的大贵人。九爷在商界颇具影响力,他很欣赏胡老爷的为人和生意头脑,便与胡老爷合作了几笔大生意,让胡家的财富更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时光飞逝,转眼间胡玉馨已经长大成人。因为胡老爷家离胡夫人娘家距离甚远,路途遥远,见一面多有不便。为了以防不测,他们还是不敢让胡玉馨离开那座观音庙太远。胡老爷和胡夫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为了将就小女,举家搬迁到龙关镇来。龙关镇离观音庙比较近,这样既能方便照顾胡玉馨,也能让他们一家人早日团聚。
听到胡老爷说到这里,宫佩婋忍不住插话道:“是了,你们刚搬来那天,正是我认识二位公子的那天。我记得那天天气晴好,你们家的家眷乘着马车,两位公子骑着高头大马。”
胡志忠听了宫佩婋的话,一下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对不起啊,肖姑娘,我们当时,实在太过于轻浮。初次见面,举止失当,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宫佩婋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爽朗的笑容,她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清脆地说道:“哎呀,那些可都是过去的事儿啦,就像那飘远的云朵,还提它们作甚呀?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倒也成了这难得的朋友呢。”
一旁的李崇浩,眼神里满是急切与好奇,他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后来呢?快跟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家正是三年多前搬到龙关镇来的吧?”
胡老爷坐在椅子上,缓缓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些许追忆,说道:“你们那件事呀,却是发生在我们搬到龙关镇之前。”说罢,胡老爷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着那段往事,而后又是轻轻轻叹一口气,才接着继续往下说。
“这些年来,虽然小女是寄养在观音庙里的。那座观音庙就在我岳母村子的边上,平日里清幽宁静,很是适合修身养性。我岳母也是个善良慈悲之人,她时常到庙里去陪伴我小女,和她说说心里话,给她带些好吃的。那几天,小女的外婆突然生了重病,整个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直哼哼。胡小姐眼看外婆生病,赶紧去请了村上的郎中前来诊治,却丝毫不见好转,外婆的病更是一日重过一日。胡小姐心里着急,打听到龙关镇上有个刘大夫医术高明,决定前往镇上去请刘大夫来诊治外婆。她是信佛之人,相信“心诚则灵”,当时恰好丫鬟告假回家奔丧,于是胡小姐留下老妈子在家看护外婆,自己只身前往龙关镇去请刘大夫。
胡小姐心急火燎地出了门,一路小跑着往龙关镇走,没想到在路上就遇上了九爷,于是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唉,现在想来,也算是一场机缘巧合吧。发生了那件事后,也得亏胡小姐挂念着病中的外婆,才没有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知道外婆生病了,正是需要她尽孝心的时候,若她轻生的话,恐怕外婆也活不了了。
说到这里,胡老爷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皱着眉头,神情满是纠结与无奈:“当时接到九爷的书信,信里说托我帮一个将军寻找救命恩人。我和夫人一看到那信,心里就想到九爷要找之人肯定是我小女。可是,看看如今这世道,战乱不断,到处都是硝烟弥漫,那做将军之人肯定是要常年在外征战的,刀光剑影,生死难测。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去那将军府里守活寡呢?并且还不知道那个将军是否已婚配,如果他已婚配,小女入府就是去做妾室。我们做父母的,可万万舍不得让小女去受那份委屈的。所以,我就只管说找不到就是,哪怕九爷后来又问了几次,我也是这么个说法。”
李崇浩静静地听着胡老爷的叙述,原本平静的脸庞上渐渐泛起了满脸的喜色,那兴奋的神情就像在黑暗中突然寻到了光明。他满脸堆笑,欢喜地说道:“这事真怪不得你们,只怪我自己没把事情讲清楚,说得模模糊糊的,才让大家有了误会。这么说来,令千金到现在都还未曾婚配,是这样没错吧?”说完这话,他还轻轻叹了一声,满脸懊悔地摇头道,“我真是糊涂啊,早该亲自早点前来的,白白耽误了这些时日。”
胡老爷瞧见李崇浩那副欢喜的模样,心中的忧虑却如同乌云一般愈发浓重。他原本就紧皱的眉头此刻皱得更紧了,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突然,“扑通”一声,他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沉闷而惊心。一想到他们丢掉的那个孩子是皇家血脉,他就觉得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全家的头上,他们怕是终究逃不过一死了。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跪在那里,嘴唇嗫嚅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浸湿了他的头发。
李崇浩见此情景,连忙起身,快步走到胡老爷身边,伸出双手想要将他扶起来。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心和急切,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快起来,快起来。”然而,胡老爷这次哪里还敢站起来,他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老朽该死,老朽该死啊!”那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恐惧,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撕裂他的心。
李崇浩见胡老爷不肯起身,便将目光转向胡夫人,只见她也跪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流泪,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面前的地面。再把视线移到胡志忠身上,胡志忠跪在地上,紧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泛出了一丝血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听天由命的决然,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崇浩看着这一幕,又急又气,忍不住跺了跺脚,大声说道:“我都已经说过了,无论如何,都会免你们一死。你们就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跟我讲个清楚明白吧,这样遮遮掩掩的,何时是个头?”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胡老爷听了李崇浩的话,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说道:“实不敢瞒九爷,小女曾经诞下一子。当时,为了保住小女的清誉,我,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就狠心将那个孩子丢到郊外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然后又猛地抬头看向宫佩婋,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和惶恐。
宫佩婋看到胡老爷的眼神,只觉得大事不妙,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入了心底。她一下子傻在那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知所措,就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