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阴冷潮湿,纵使有江宇彬送来的药和药膏,但是青樱和惢心在住了两个多月之后还是有一些不舒服了,惢心还好一点,手巧,绣的帕子可以多卖一点钱,甚至还会做鞋垫和鞋面,能换一些棉花和布料绣护膝之类的,青樱就不一样了。
“主子娘娘,臣都跟您说了多少遍了,这么老气横秋的绣样根本没有人要,您拿回去吧,臣辛辛苦苦带出宫,结果分币不挣,辛苦费都没有。”凌云彻打开青樱递过来的绣样,被里面老气的款式弄的两眼一黑,仿佛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赶紧塞了回去。
“可是,这个样式低调大方,最是体面了。”青樱跺脚流泪,她想不明白,她明明最爱这些绣样了,她额娘也夸过她绣的好,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你别搞这些特立独行的行不行?你看看吉太嫔绣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惢心绣的花鸟鱼虫,颜色鲜亮雅致不说,还懂得留白,我这种没文化的看了都得夸一句是挺好看的,您呢?天天用这种跟乡下媒婆才用的颜色,一张帕子上绣的满满当当的,恨不得一丝缝隙都不留,但凡有钱买帕子的,起码是个乡绅级别的,哪里会有人喜欢这种土老冒的款式呢?”凌云彻无语的看着青樱,最近青樱因为湿气越来越重,脸肿的跟一个发面馒头似的,还固执的非要绑精致的发型,来了两个多月了,小手指和无名指的大长指甲都还没有剪,别问,问就是体面,不能丢,所以凌云彻一开始对青樱的一丝怜悯和同情也没有了,要不是主子有要求,凌云彻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话说到这里,凌云彻也不愿意跟青樱多废话,拿上惢心的包袱就离开了,最近惢心的业务范围扩大,好些小姐和妇人都等着他带惢心的帕子鞋面过去呢,所以凌云彻快步离开了,留下青樱自己可怜兮兮的抹眼泪。
景福宫的院子里面,惢心正在把自己的被褥都晾在晾衣绳上面,今天是很好的艳阳天,惢心想赶紧把被褥晾一晾,晚上睡的也舒服一点。
“惢心,帮老婆子我也晾一下。”吉太嫔也把自己的被褥抱了出来,奈何吉太嫔年纪大了,没有力气把被褥搭到晾衣绳上面,就请求了惢心的帮忙,惢心应了一声,协助吉太嫔晾被褥。
青樱抹着眼泪走了回来,看着这一老一少互动的场面,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一张口,声音沙哑难听还带着哭腔,“惢心,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惢心茫然的回头看着青樱,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吉太嫔反应过来了,语气里满是嘲讽,“都来那么久了,还摆着主子娘娘的架子呢?一个连绣的帕子都没人要的废物罢了,居然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你有罪人家惢心可没有,惢心还是正经清白的包衣出身,等到了二十五岁,就算内务府再混账,也得把惢心放出宫去,哪里跟你似的,怕是要成为第二个我咯~”
青樱震惊的瞪大眼睛,用惯用的无辜神情看着吉太嫔,没想到吉太嫔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口又是一击绝杀,“啧,也不一定,我靠着卖帕子卖鞋垫什么的,好歹能在这宫里活下去,你要不是惢心帮忙,怕是要直接饿死在景福宫里面了,等惢心离开之后,说不定还得我去跟内务府的人说你没了,让他们来收敛你的尸身呢。”
青樱张张嘴,失魂落魄的哭着回了自己住的屋子去了,惢心担心青樱会想不开,晾好被褥之后就想赶紧进屋去看青樱,没想到赵九宵在门口喊她,说宫里有贵人给她们送东西了,惢心接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些干粮,药包和凌霄花花枝,惢心谢过了赵九宵,拿着包袱就回来了。
等惢心进屋之后,就看见青樱一边抹眼泪,一边缝着手里的护膝。
“主,您最近不是说手酸疼的厉害吗?这个给奴婢做吧。”惢心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就要去拿青樱手里的东西,“正好,有人给咱们送了一些吃食,您也尝尝。”
“没事,我来吧,这个给吉太嫔,希望吉太嫔能高兴,我一定会温暖吉太嫔的。”青樱声音闷闷的,手里的动作不停,“擦了江宇彬给的药膏,已经好多了。”
“说起来也奇怪,吉太嫔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风湿之类的都不算严重,怎么咱们才来那么短时间,这病就发展的那么快,只是想让江宇彬进来替咱们看看也难。”惢心叹息一声,虽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娇气了所以才发展的那么快,但是总是不安心。
“咱们落到这个地步,江宇彬还那么有心,已经很难得了,惢心,你其实也可以跟江宇彬在一起,不必跟我来冷宫的。”青樱抬起头,用一副纯良又单纯的表情看着惢心。
“奴婢现在还是宫女,还是皇宫里的人,哪怕是那些有了未婚夫的宫女,在当差的时候,都要跟自己的未婚夫避嫌,不能太过于亲近呢,更何况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再说了,奴婢又不是没有爹娘,江宇彬就算有心,也该先寻了媒人上门找我爹娘说才可以,江宇彬又不是那种下流无耻不知礼节的人。”惢心无奈的回复。
“真的不是因为跟我的主仆情谊嘛?”青樱眼巴巴的看着惢心,满是期待。
但惢心摇了摇头,“奴婢是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让自己陷入翻不了身的境地的,情谊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的养心殿。
毓壶前来跟弘历汇报工作,说起来了青樱最近的困境,包括了青樱现在绣帕子想去卖钱,但因为绣的太丑没有人收这件事情,怕弘历不相信,还给了弘历一张青樱绣的帕子。
弘历拿着帕子,疑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后,皇后立刻会意,开始回话。
“皇上,臣妾查了内务府的记档,青樱妹妹和她的宫女惢心一直领着月例银子呢,臣妾查询过,虽然被奴才克扣了一点,但是大部分还是给到了青樱妹妹手里,还有纯嫔海贵人偶尔送去的衣物,内务府每月裁的新衣,都送到的青樱妹妹手里,包括御膳房那里臣妾也查了,虽然送去的伙食不如青樱妹妹在延禧宫的时候,但还是有荤有素的,而且李玉去看望时,青樱妹妹说要一些金银首饰,臣妾也差人去送了,虽然说宫里也有宫女做些帕子络子出去售卖多给自己攒点嫁妆的例子,但是臣妾也不清楚青樱妹妹为什么也这么做。”
毓壶等皇后说完,也开口了,“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事实,景福宫娘娘的伙食,比景福宫里其他人都好不少,而且奴婢也打听过了,景福宫娘娘嫁进王府时,皇后娘娘赏的一对掐丝金镯,至今还在景福宫娘娘手上带着,而且景福宫娘娘头上也确实插了好些簪钗。”
弘历听完,有一些看不起青樱,“这个女人,嘴上说着不爱钱财,不眷恋人间繁华的人淡如菊,结果呢?一天天的,就她出的洋相多,皇后,找个人去敲打一下她,都进景福宫为皇嗣祈福了,就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穿衣打扮,她打扮起来还不如不打扮呢。”
“是,臣妾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