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妄瑾心头一紧,忙学着她去拽另一边绳索。
“别拽那根!”盛晚樱急忙出声阻止。
然而,已经晚了。
“哦豁,这回真遭了……”
“嘭——哗啦!
二人连人带伞,直直往下坠落!
霎时,滑翔伞撞进城中最大的汤池,“清泉汤”二楼雕花木窗中,一头扎进雾气氤氲的浴池。
刹那水花四溅,正在沐浴的男客们齐刷刷僵住,搓背的伙计手里丝瓜瓤“啪嗒”掉进水里。
满室寂静,唯有水珠滴答。
最前排的虬髯大汉还保持着搓澡姿势,皂角泡沫正从他翘起的胡须上缓缓滑落。
就在盛晚樱从破烂的伞布里挣扎出来,即将看清满屋\"风光\"的瞬间。
一旁同样从伞布里挣扎出来的傅妄瑾,突然甩袖一遮,严严实实挡住了她的视线。
盛晚樱看着脚下的池水,表情古怪的咬住了下嘴唇。
忽的,她深深鞠了一躬,喊了一嗓子,“私密马塞!!!”
随即把滑翔伞往浴池里一扔,拽着傅妄瑾扭头就跑。
“哗啦——”
滑翔伞不偏不倚盖在了方才那位虬髯大汉头上。
一时间,满浴汤桃花沸腾!
“抓女流氓啊!”
“还有个男变态!”
身后顿时炸开了锅。
木瓢、浴巾、皂角盒雨点般砸来,一个搓澡师傅甚至把手中的丝瓜瓤当暗器甩了出来。
傅妄瑾侧头一躲,那团湿漉漉的丝瓜瓤“啪”地糊在了追在最前面的伙计脸上。
“对不住对不住!”盛晚樱边跑边回头作揖,结果差点撞翻楼梯口的屏风。
傅妄瑾一把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直接从二楼栏杆翻了下去。
“哇啊——!”
两人稳稳落在楼下馄饨摊的棚顶上,棚顶微微下陷,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旋即,他们顺着那略显粗糙的帆布,滑到地面。
盛晚樱一落地,立马拽住傅妄瑾的手,继续向前狂奔。
傅妄瑾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夜风吹拂,盛晚樱头上的红色纱带与她的发丝相互纠缠,宛如一抹跳跃的火焰,肆意舞动。
身后十几个裹着浴巾的大汉紧追,最其中一个最彪悍的边跑边提裤子:“站住!老子的裤腰带还在变态那儿!”
盛晚樱低头一看,果然发现傅妄瑾肩膀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紫色腰带。
想必是刚才混乱中不小心扯来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盛晚樱欲哭无泪,边跑边往后面扔,“谁丫的想要你的裤腰带啊!!”
突然,她瞥见路边卖面具的摊子,抓起两个面具就往两人脸上一扣。
恰在这时,一名女子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那女子身着素色长裙,腰间别着一根竹笛,步履匆匆向知月楼的方向走去,仿佛有什么急事。
盛晚樱的右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女子的衣角,指尖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就在这一瞬间,盛晚樱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幅画面——
昏暗的灵堂中,红烛摇曳,一位女人,身穿大红嫁衣,整张脸满是惨白。
令人盛晚樱震惊的是,那是李婶的脸!
她的眉心处,一枚漆黑的铁钉深深钉入,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紧接着,李婶尖锐的女子声音在她耳畔炸响。
“小枝,快逃!逃啊!”
盛晚樱的身体猛地一颤,目光快速扫过四周。
却发现那名女子早已消失在人潮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怎么了?”傅妄瑾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眸光晦暗不明。
盛晚樱回过神来,顾忌到身后穷追不舍的浴堂护卫们,赶紧拉着他拐进一旁的巷子里。
“那两个变态男女去哪儿了?”
“去那边看看!”
待那些人走远后,盛晚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上元节佳节,因满街的炮仗和烟花,弥漫着浓浓火药气息,而在这时,她的鼻息间却被少年的自带的清雪之气覆盖。
她抬眸。
对上那黑羽面具上那双泛着涟漪的瞳。
橙黄的灯光打在那被面具遮住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莫名的温和。
她在那双黑瞳中,看见自己随手拿起的是一个由白色羽毛做成的面具,神情带着微微惊愕。
傅妄瑾喑哑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安静,“盛小姐,还想盯着我看多久?”
“啊哦……”盛晚樱回过神来,忙错开视线,从怀中拿出一枚墨玉坠递向他,“对了,这个送给你。”
傅妄瑾羽睫微垂,抬手接过那墨玉坠,握在掌心细看几分。
那墨玉玉质细腻温润,触手生凉,是上好的和田水玉。
其上雕刻的是一只展翅高飞的乌鸦,每一根羽毛都被工匠精心勾勒,透着一股冷冽之气。
周身纹路与墨玉的水质融合相衬,让人有一种乌鸦穿梭在墨色云间的翱翔之感来。
傅妄瑾眉间一蹙,眸色黯然睨她一眼,“为什么送我这个?”
乌鸦,在这个世界,可是不祥之鸟。
“因为,我觉得你和它很像。”
傅妄瑾薄唇勾上一抹冷笑,直视她的明亮杏眼,“和我一样,是带来祸害的灾星对吗?”
盛晚樱一听,连忙摆手解释:“不对,那你们的误解,它不是不祥,它是祥瑞是益鸟。它吃害虫,清腐肉,还会反哺父母。”
“在我所知的另一个文明里,乌鸦还是太阳的象征,代表着光明和希望。可在这个世界,它却被你们误解,唾骂。所以我才觉得,你和它一样。 ”
“另外,我不是很喜欢听你说那些自轻自贱的话。你很好,优点不少,会的技能也多,所以,你要是当我是朋友的话,那些话就不要再说了。”
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越说声音越小。
她也拿不准傅妄瑾会不会拿她当朋友。
傅妄瑾看着她怯生生的模样,墨瞳愈发的深邃,手中墨玉坠握的紧紧。
良久。
他薄唇翕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