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草一事已经牵连到了郁贵妃和五皇子,如今郁承元出事,郁贵妃禁足帮不上忙,五皇子得保全自身不会求情。
所以,郁承元能靠的,只有郁丞相和他自己。
郁承元挨了板子被抬回丞相府后,郁丞相便强撑着病体打算入宫。
郁丞相刚出门,就见到了站在丞相府门前的郁沉云。
“你回来作甚?”郁丞相一见到郁沉云就想到那道圣旨,那圣旨威力极大,下朝后很快传遍京城。
此时郁丞相一个头两个大,见到郁沉云更是一肚子火气。
“你居功自傲,竟敢提出如此要求,我回来再同你算账!”
郁丞相迈开步子绕过郁沉云往前走去。
“父亲。”郁沉云开口喊住郁丞相。
他并未转身,只道:“你护不住他的,不如好好在府里养病,莫要进宫了。”
郁丞相止住脚步,走回郁沉云身前。
“你什么意思?四公主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你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圣上才如此刁难你大哥?”
郁沉云神色平静,“父亲告诉我,我娘和黛儿葬在何处,我就一一回答父亲的问题。”
郁丞相眉头瞬间拧紧,“我怎会知道她们葬在何处?”
郁沉云的生母,是郁丞相一时兴起看上的一商户之女,名唤冷霜。郁丞相想纳冷霜进府时,郁夫人正好怀了身孕。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显示自己作为正妻的贤惠,郁丞相提出纳妾时,郁夫人笑着点了头,并亲自去冷家向冷家二老言明要纳冷霜进府一事。
冷霜有心上人,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公子,且冷家二老也不愿女儿做妾。
故而郁夫人登门时,冷家二老并未点头,只道是冷霜已经许了人家,将郁夫人回绝了去。
郁夫人回到府里后,向郁丞相言明冷霜已许人家之事,郁丞相当时立刻黑脸甩手出了门。
不多久,郁丞相再次向郁夫人提出,叫郁夫人去冷家走一趟,郁夫人只得应下。
第二次登冷家的门,冷家二老含泪点了头,冷霜也点了头。
当时,郁杰还不是丞相,但也已经官至二品。冷家只是一普通小户,一家三口,平日靠着经营两个糕点铺子为生。
冷家回绝郁夫人后,赶忙请了媒人想将冷霜的亲事定下,让冷霜尽快成婚。可郁杰的动作更快,郁夫人回府次日,他便寻衅将冷家维持生计的铺子关了。
饶是如此,冷家也并未松口送冷霜去做妾。
那时冷家二老只道:“铺子没了可以再开,人最紧要。”
可郁杰哪肯善罢甘休,高位者,向来被人敬着捧着,哪容得低位者与他抗衡?
郁杰这时要纳冷霜,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纳一个妾的小事,而是关乎他高位者权威和尊严的大事。高位者的权威和尊严,不容挑衅,不容反抗,郁杰就是如此想的。
冷家觉得人紧要,那郁杰就针对人,冷家二老、冷霜的心上人一家,都险些被郁杰害得下了狱。
冷霜无奈求到了郁杰面前,就这样,点头入了郁杰的后院。
冷霜身份不高,进府后也只是郁杰后院的一寻常良妾,郁杰起初对冷霜迷恋得很,没多久,冷霜就有了身孕。
冷霜是在郁夫人孕期纳进府的,郁夫人心中本就对冷霜有怨。
冷霜入府后,郁杰又宠了冷霜好些时日,更何况,郁夫人嫡子都还未生下来,冷霜就有了身孕,因而郁夫人对冷霜的怨气和嫉恨不可谓不重。
冷霜怀着郁沉云时,郁夫人也对她下过手,可当时郁杰把冷霜护得很好,郁承元出生后几月,郁沉云也安然出生了。
因着对冷霜的怨恨,连带对郁沉云,郁夫人也不喜。
郁沉云两岁前,因着郁杰对冷霜还有兴致,即便郁夫人有意刁难,有郁杰偶尔插手庇护,冷霜母子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郁沉云两岁那年,冷霜再次有了身孕。当时郁夫人被郁杰冷落已久,冷霜二次有孕,郁夫人对冷霜的嫉恨几乎已达顶峰。
就在郁夫人愁着该怎么对付冷霜时,郁杰对冷霜的态度冷了下来,因为他又看上了新人。
礼部侍郎庶六女赵眠芩,郁杰以贵妾之礼纳其进府,至今仍是郁杰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赵眠芩入府后,郁杰几乎再未踏进过冷霜的院子。
郁夫人对冷霜怨恨多年,冷霜骤然失去郁杰的庇护,她第二个孩子怀得十分艰难。
郁夫人本想设计冷霜小产一尸两命,可许是冷霜命大,她早产生下一个不足月的女儿,名唤郁晚黛。
失去了郁杰的庇护,面对郁夫人的磋磨责难,冷霜一贯逆来顺受、从不反抗,她只希望郁夫人在自己身上发泄了怒火,能放过她的两个孩子。
郁沉云自记事起,在他印象里,他母亲每日去向郁夫人请安后,回来时总是面色惨白、脚步虚浮。
他母亲没有熏香,每次他和妹妹晚黛靠近母亲时,总能闻到母亲身上有很刺鼻的味道。
后来郁沉云犯错被郁夫人责打后,他母亲给他上药时,他才知道母亲身上刺鼻的味道是止血治伤的药味。
郁沉云从小就知道,他母亲和郁夫人、赵姨娘不一样,她们总是珠光华服,打扮得耀眼夺目,而他母亲总是一身素色衣衫,头上别一支样式简单的木簪。
郁沉云从小也知道,他与妹妹和其他院里的孩子不一样。
虽然他们同样被下人们称作“公子、小姐”,但他们是吃不上热饭、穿不上新衣、可以被其他院里的孩子打骂但不能还手,可以被下人虐待耻笑却不能声张的孩子。他们是只有母亲庇佑、没有父亲关照的孩子,他们是在府里卑躬屈膝只求一条活路的孩子。
郁晚黛是早产生下的,本就体弱,冷霜和郁沉云小心照看,也养得十分艰难。
郁沉云十一岁那年冬日,郁晚黛发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