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青宠侍正在里面陪着公主呢,此时公主怕是不好见驸马的。”
惜沅笑容温和,仪态有礼,只是这说出的话叫郁沉云怎的也高兴不起来,甚至,他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惊慌。
“什么?!”郁沉云手中的伞险些翻落在地。
他就出府那么一小会,就被人趁虚而入了?
是他大意了啊,他最近一心扑在公主身上,竟忽略了飞雾院那个!
那青宠侍,是懂得拿捏时机的!
“奴婢说,青宠侍在里面陪着公主,驸马不宜进去。”
郁沉云执伞的手微颤,“是公主的意思?是公主说不让我进去?”
惜沅笑道:“是。公主说驸马可晚膳时再过来。”
郁沉云撑伞站在院门口,视线越过惜沅头顶巴巴朝里望去。
惜沅见他握住伞柄的手抖得厉害,没忍住问道:“驸马是冷吗?可要奴婢为驸马拿件披风出来?”
郁沉云没有回话,他在努力思考着该怎么从青堂手里抢人。
不动声色将自己舌头放于上下齿间,眼一瞪,心一狠,牙齿一使劲。
闷哼一声后,郁沉云扔掉手中的伞,俯身弓背,左手撑着大腿,右手握拳抵住唇猛咳嗽起来。
他咳得惊天动地,咳得面目赤红,咳得青筋暴起,咳得脑子嗡嗡作响。
惜沅惊呆了。
她双手半抬,双脚僵在原地,是手足无措之相。
但惜沅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公主处变不惊的本事她也学了些,故而只一瞬,惜沅便收起惊诧和怔愣,赶忙问道:“驸马这是怎的了?受凉了吗?”
郁沉云咳得昏天黑地、嗓子发疼,他听见惜沅的话后,侧仰起头看向惜沅,适时放下了抵在唇边的手,一张口,鲜血顺着两侧嘴角直淌而下,似是气若游丝般哑声低语:“禀……禀公主……”
咳血!
惜沅惊得后退一大步,与郁沉云隔开距离,惜海懂医,平日她也了解一些,咳血症那可是要命又传染的大病!
“快!快把驸马抬回丹青院去!请府医带上面罩去看诊!”惜沅站在院门内急急朝院外忙活的仆人喊道。
几个小厮扔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向郁沉云走来。
郁沉云就着俯身弓背的姿势直接呆住,不该是急急把他请入院中让惜海来诊吗?不该是赶紧禀了公主来瞧他吗?
为何要把他送回丹青院去啊?
丹青院那么远,他都吐血了!就不怕他撑不到回丹青院去吗?
这惜沅真是不机灵。
郁沉云在心里迅速把惜沅数落了一通,他细咳两声,原本搭在大腿上的左手猛一下抬起,按在门框上。
手掌顺着门框迅速往上,五指最终在一个适中的位置紧紧抓住门框,郁沉云单手支撑,似是从门框借着力将腰背直起来了些。
“不……不必回丹青院,快去……禀……禀公主……”
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语调,他焦急望向院内,咳得如此大声,公主都没听见吗?
惜沅站在原地,戒备把守着院门。
公主是要禀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是得把驸马送走,免得他这病传染给公主。
小厮们已经走上前来,惜沅急忙道:“快,把你们身上不要的破布扯下来,罩住口鼻,把驸马抬回丹青院去!快些!”
郁沉云好想发火,这惜沅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他要禀公主!禀公主!要让公主知道他吐血了!
但惜沅是公主身边的人,他不敢吼。
“我……我不回……”郁沉云掐着半死不活的虚脱语调还打算再辩。
惜沅不耐“啧”了一声,看郁沉云左手死拽着门框不愿松,她急得直跺脚。
“驸马怎的如此不懂事?如此大病,若过了病气给公主可如何是好?驸马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公主想想!还不赶紧回丹青院去,杵在这作甚呀!”
郁沉云喉结不经意滚动了一下,随后他又弯腰猛咳起来,这次虽没有方才激烈,却是比方才更加真实,他是被惜沅的话说懵了,也是被自己嘴里的血水呛到了。
小厮们趁着郁沉云咳嗽松手的间隙抚上他的肩背,搭上他的手臂和双腿,将他面朝天空抬了起来。
郁沉云被呛到后还没咳缓过来,小厮抬起他后,他依旧咳得剧烈,整个人一震一震的。
惜沅朝几个蒙面的小厮们摆了摆手,催促道:“赶紧抬去丹青院!莫再耽搁了!”
“是。”小厮们齐步抬脚,调转方向快步朝丹青院走去。
郁沉云没再挣扎,他咳缓过来后,平静望天,双眸空洞无神。
惜沅说得有理。
他这装病,都病得咳血了,若执意入公主院子,叫公主觉得他不为公主着想该怎么办?叫公主觉得他不体贴又该怎么办?
细雨落在郁沉云的脸上,冰凉细密的触感接连不断滋扰他的面皮,此刻,他觉得无限悲凉。
郁沉云走后,惜沅先去寻了惜海,同惜海说了方才的情形,又让惜海给她诊了脉,听惜海的话往身上撒了些药粉又服了药后,才去施寒岄跟前回禀方才的事情。
“二皇子的人将四公主的尸身藏在泔水车内送出了宫,属下按公主吩咐,劫下四公主,埋在了该埋的地方。二皇子的人此时仍在寻找四公主,皇后暂时还不知道四公主被劫一事。”
青堂的声音从主厅内传出。
惜沅来时,见施寒岄单手执书卷搭靠在小桌上,正凝神听青堂的汇报。
听见响动,施寒岄抬眸看了过来。
观惜沅神情略显焦急,“何事?”施寒岄问。
惜沅走上前,“公主,是驸马,驸马方才在院外咳血了,奴婢已经吩咐人将驸马抬回了丹青院,也传了府医前去。”
施寒岄柳眉浅蹙,“他不是今晨还好好的?怎的就咳血了?”
“奴婢也不知,就……方才在院外,突然就咳上了,奴婢当时也是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