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想用此法对他掣肘,他唯有速速攻城方可破局,不可给敌军喘息之机,更不可因此受其掣肘贻误战机。不逃的人,逃得慢的人,只有死路。
金安大军势如破竹,再攻下一城。只是竹荣残军仍有不愿退不愿降之人,郑离带着一支残军乔装隐在城中百姓间,试图刺杀郁沉云。
敌军占城,城内竹荣百姓虽不满竹荣军队推百姓出城的做法,却也大都不愿主动背叛自己的国家。
故而士兵混藏于百姓中,也并无百姓主动举告,有些人家甚至还会主动收留,帮着竹荣士兵隐藏、逃脱。
但对郁沉云而言,这支残军不降,就定要斩草除根。
城内戒严,郁沉云率人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几日下来,城内残军大都已被清查出来。
清理残军接近尾声时,郁沉云率人来到一巷尾人家,这家有一四方小院,打眼瞧去便能数得清有几间屋子。
屋内住的是一失明老妇,老妇开门后,便颤颤巍巍站在一旁仔细听着屋内动静。
郁沉云观老妇神色紧张,“家里只你一人?”他问。
“军中征兵,也就剩老妇一人了。”老妇答道。
郁沉云抬脚准备朝屋内走。
“这位将军。”老妇突然喊道:“屋内没有什么了。”
“你怎知是将军而不是兵?”
郁沉云顿住脚步,盯着老妇的眼睛仔细瞧了会。
“平民百姓哪懂什么将军和兵,遇到军中来的都称军爷或者将军罢了。”
“有没有,得搜过才知。”
郁沉云话落时,他手中的剑直直朝老妇身后的房门处飞去,“砰”地劈开了那扇门。
门后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他被这响动吓到,脸色惨白,眼下挂着两行泪,身体颤得明显,却没有哭出声来。
郁沉云见那小孩俯身弯腰,试图从地上捡起他扔出去的那柄长剑。
但剑重量沉,小孩双手握上剑柄,双脸涨得通红也只是微微将那剑抬离地面一小点距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铁器落地的清脆声响。
小孩似是有些挫败,他松开发颤的双手,转身看着郁沉云道:“你的东西掉了。”
“你过来。”郁沉云朝他招了招手。
“你的东西掉了。”那孩子带着哭腔又朝郁沉云说了一遍,脚步却是丝毫未动。
郁沉云带的兵此时已经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纷纷聚到郁沉云四周做防备状。
“将军!将军!留他一条生路吧!留他一条生路吧!”
老妇循声噗通一下朝郁沉云跪下不断磕头,她将头磕得邦邦响,没两下她额上就现了淤青血色。
郁沉云身旁的士兵准备俯身去扶这老妇,却被郁沉云伸手挡开,他反手夺过士兵手上的剑,架在了老妇脖子上。
“起来。”他道。
老妇止住磕头的动作,颤颤巍巍起身。
郁沉云架着她朝那孩童所在的屋内走去。那孩童颤抖着后退,就是不肯走出屋子。
郁沉云并未进屋,只架着老妇在离屋子稍近的地方站定,朝屋内的孩童又说了一遍,“你过来。”
屋内孩童不仅没有顿住脚步,反而后退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退至墙角,他才贴墙而立,浑身哆嗦着紧紧盯着郁沉云。
郁沉云手腕翻转,准备直接抹了老妇脖子将老妇扔进屋内。
老妇察觉到危险,她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顷刻变得清明,只一瞬,她侧身一偏,抬腿踢向郁沉云的手臂便从郁沉云手上挣脱出来。
“郁将军好眼力。”
此刻老妇声线已变,听着应是一年轻女子。
“拿人!”
郁沉云沉声下令,他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一些同那女子扭打起来,另一些冲进屋内,却并未发现屋内有其他人藏匿。
只有一个被绑住的老妇和那小孩,看样子,这老妇应是这院子真正的住户。
郁沉云捡起门边的剑,提剑在屋内转了一圈后,他视线落在了小孩贴墙而立的那面墙上,走近后,郁沉云执剑朝墙体敲了几下。
“拆墙。”他退后一步朝身后的人吩咐道。
此时小孩和那老妇已经被带出房间,那个假扮老妇的女子仍在外和士兵激战。
灰色墙面塌下一块,透过这倒塌的洞孔,郁沉云朝里看去。
只一瞬,他面露尴尬,迅速别开脸转过身,耳根也有些微微泛红。只因墙后,全是赤身裸体的女子。
“寻那老妇来!”他急急朝外走。
却在这时,从墙后一堆赤裸女子中,站起好几个身着黑衫之人抬手朝郁沉云射出一支支袖箭。
郁沉云迅速侧身躲开偷袭,但屋内有两个士兵却中箭倒地,当即毙命——袖箭上抹了剧毒。
郁沉云和剩下的士兵迅速退出屋内,那几人从屋子后方的暗门冲出,齐齐朝郁沉云攻去。
屋内赤身裸体的人也跟着冲出。
一具具白花花的肉体晃了人眼,郁沉云和士兵们往常着实也没见过这阵仗,但好在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饶是有片刻不自在,也迅速调整过来沉着应战。
郁沉云和士兵们对付黑衣人倒是熟练,只是这些赤裸之人,郁沉云一时拿不准是平民还是刻意训练的杀手。因为她们虽手持短刀,砍起人来却是毫无章法,只靠蛮力和本能。
故而起初,郁沉云只是提剑将人挥倒挡开,命士兵们小心应对。
可是应战之时,若怕伤人性命必会束手束脚,难免会被敌人钻了空子,一个士兵被一女子手中的短刀擦伤倒地后,郁沉云当即意识到这些人手中兵器应也涂了剧毒。
他随即下了杀令,不伤百姓的前提,是首先能保证自己士兵的安全。
没有顾虑后,郁沉云的人很快将此间局面控制住,那假扮老妇的女子也已被拿下。
那女子看着郁沉云突然笑开,极尽讥讽狂妄,听得郁沉云眉心直蹙。
“郁将军,杀了金安百姓的滋味如何啊?”
她唇角上扬,将脸上那张褶皱的假皮都绷得紧致,唯一难以伪装的双目此刻尽是得逞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