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家小姐要跟侯府断亲。
原来……
不论他们嘴上说着如何要弥补,只要顾令微三言两语,他们就能轻易在小姐和顾令微之间做出抉择。
这样的软刀子戳人,才最痛。
青栀失魂落魄回到榕安院,她将受伤的手用帕子包起来,不敢让顾秋容知道,更不敢提请回来的太医去了顾令微院子的事。
“墨玉佩可送去锦衣卫了?”顾秋容见她回来,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瞳,此刻透着一抹光亮。
青栀胸口情绪翻涌的难受,她尽力平复好心情,弯唇笑道,“交给锦衣卫的人了,只是小姐,这墨玉佩真的能帮助你和侯府断亲吗?”
顾秋容苍白的小脸上挂起一抹笑来,“不是帮助我们断亲,而是帮我在京城立足,青栀,断亲只能我自己来,没人帮得了我。”
青栀抿唇,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微澜院。
太医匆匆为顾令微诊了脉,发觉她的身体并没什么大问题,便开了方子让她好好修养。
时辰到了,太医不能再多逗留,便离开了侯府。
陈文瑾凝紧眉头,“早知道你身子没有大碍,就让太医先去给容容医治了,府医说她的身子亏空厉害。”
顾令微一听这话,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娘,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太医是您请回来给妹妹医治的,要是知道的话,我怎会允许海嬷嬷将人带来,妹妹在牢狱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是真的怜惜她……”
陈文瑾根本受不了以前那个娇纵的掌上明珠,变成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叹息一声,上前去抱着顾令微安抚道,“是娘说错话了,微微,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以后别说这种话。”
顾令微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抱紧陈文瑾,哽咽道,“娘会不会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妹妹也不会入狱三年,受这么多的委屈。”
“不会。”陈文瑾语气格外坚定,“娘怎么可能会怪你?你这么乖巧,一直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母女两个抱作一团。
海嬷嬷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笑道,“只要夫人您心中有四小姐,无论四小姐受什么委屈都没关系的……”
越是这样说,陈文瑾对顾令微的愧疚便越是浓郁。
如果一开始,令微就是她的骨肉该多好。
太医没请来,陈文瑾就让府医先给她开方子医治身子。
熬好的药送来时,青栀端着药碗,眉眼间一片失神。
“愣着做什么?”
顾秋容自顾从她手中接过药来,感知温度适宜,面不改色便将黑漆漆的一碗药咽了下去。
“小姐——”
青栀欲言又止。
“你有话直说。”
青栀手指用力到泛白,“这是府医开的药方,今日太医来府上,被四小姐那边的海嬷嬷给喊走了,海嬷嬷用小姐当初买凶杀人的事来挑拨,明明当初小姐什么都没有做,平白无故被人污蔑,直到如今出狱,还要继续用这罪名压制,奴婢心中不甘!奴婢替小姐委屈……”
顾秋容眸色极淡,她将苦涩的药咽下,抬手轻轻擦拭唇角的痕迹,“委屈又有何用?”
“顾令微是他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偏向她又有何妨?”
看顾秋容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出这种心酸的话来,青栀的心都在滴血,“小姐,奴婢是心疼你,明明你才是侯府的真千金,他们却这样对待你,凭什么!”
顾秋容知道青栀是心疼自己。
以前她也觉得,自己才是侯府血脉,他们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但想到梦中的结局,她眸子一寸寸暗沉下去。
血脉又有什么值得眷恋的?
“青栀,弱者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在意别人对待自己的方式。”
“往后我养好身子,你练好功夫,我们互相依偎着活下去,至于侯府的人,你只当他们是漠不关己的陌生人便好。”顾秋容脸色依旧是没气色的苍白,说完这话,她抿了抿唇,对这群人继续抱有期待,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是,小姐。”
顾秋容喝了药,躺到床榻上。
青栀帮她盖上被子,身形瘦削的小姑娘,蜷缩着身子侧躺着,眼下一片青黑,疲倦又可怜,青栀叹息一声,默默去了院子中扎马步,她一定要强大起来,要有能力保护好小姐,以后谁都别再想欺负小姐。
傍晚。
侯府众人皆已回府,晚上要举行洗尘宴,除去顾秋容入狱身上的晦气。
被青栀唤醒时,顾秋容正沉浸在噩梦中,她小脸惨白,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轻颤。
睡梦中,那些狱卒将烙铁往她的后背上摁,她疼得哭喊,挣扎,声嘶力竭,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还梦到那个暗室,恶臭难闻,鼠虫横行,她绝望尖叫,透过门缝,卑微求门外的人放自己出去。
但无人在意她。
她惊恐地尖叫,好像他们的养料。
眼见侯府越发风光,顾令微顺遂嫁给太子,成为一国之后,张扬肆意,风光极了。
“小姐,小姐……”
青栀温柔的嗓音,将顾秋容从噩梦中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
“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顾秋容脸色苍白点头,青栀抱紧她,“小姐别怕,我们已经出狱了,以后没人再敢欺负小姐……”
她扶着顾秋容起身,“夫人那边催促我们去膳厅,今晚洗尘宴,侯府主子们都在。”
顾秋容收回思绪,在梦中,从这场洗尘宴开始,侯府就打算毁掉她的名声了。
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愿。
顾秋容撑着身子起身。
青栀帮她梳好发髻,看她脸色苍白,特意挑选了一支红玉发簪,“小姐,这是李嬷嬷那边送过来的饰品,你脸色瞧着不好,要不戴个颜色鲜艳的,增点喜气?”
顾秋容看了眼那红玉簪子。
想到梦中,这红玉簪子与太子送给顾令微的一模一样,洗尘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侯府的人说她不知廉耻勾引太子,想要夺走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