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全都看向了顾令微和她身边的婢女。
顾令微不用说,自是娇奢贵女的打扮。
落希有顾令微撑腰,平日能得不少好处,漂亮的珠钗首饰用之不尽。
而此刻,她满头珠翠,两根玉白簪子,落下来的垂耳髻上挂着细小却漂亮的珍珠,中间还夹杂着做工精细,价格不菲的绒花。
顾秋容与她相比,倒显得落希像是主子,顾秋容这位侯府真千金像个奴才。
所有人都沉默看着这一幕,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尤其是质问顾秋容,逼她道歉的顾君度,这会儿喉咙像是被人一把掐住,滚动两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宾客们心中全都分明起来。
言语可以哄骗人,但穿着打扮却不会。
可见侯府对待顾秋容,当真没几分真心。
厚此薄彼。
就算顾秋容做错了事,自己关上门教训便是,把人送入牢狱,那牢狱哪是寻常女子能承受住的?
一时间,众人看平定侯的眼神都隐约变了。
觉得他们这一家子太过残忍,对待一个可怜的小姑娘下这种狠手。
“侯爷,我看侯府并非真心要给顾五小姐洗尘,我们便不久留了。”
有宾客看不下去,主动离席。
平定侯目光一慌。
今日这一遭,在同僚们看来,竟是他是非不分了!
明明当初做错事的是顾秋容。
“太子殿下,臣家中还有要事,先走了。”
“殿下,臣府上后院起火了,需得赶紧回去。”
“殿下,臣老母养的母猪下崽了,就先走了啊……”
宾客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平定侯脸色越发难看,他抬起脚就往顾君度腿上踹了一脚,“你今日发什么疯?偏要当着宾客的面闹,今日之事传出去,这整个京城如何看我,如何看侯府?”
顾君度憋屈极了,想要狡辩,但看到平定侯凶恶的眼神,不敢再说,只能默默垂下头去。
平定侯眸子微眯,盯着蜷缩在青栀怀中的顾秋容。
看她依旧神志不清,似是恐慌的样子,这才收回视线。
“太子殿下,旁人不知晓前因后果,您是知道的,秋容入狱,完全是因为她当初对微微做的事太过分,不得已才……”
绝对不能让盛墨沉误会。
“本宫明白。”
盛墨沉深深看着顾秋容。
她可怜,但罪有应得。
且他给不了顾秋容想要的,他的太子妃,必须是顾令微这样端庄大方,温婉懂规矩的女子,以后他是要做一国皇帝的人,他的皇后,绝不可能是顾秋容这种粗鄙没规矩的人。
这是他和整个侯府心知肚明的事。
“顾秋容……”盛墨沉启唇。
顾秋容看他一眼,谨慎往后退了几步。
在青栀的安抚下,她意识渐渐清醒。
顾秋容恐惧跪在盛墨沉前,“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怎是臣女一个卑贱之人肖想得了的?太子殿下放心,臣女这辈子都不会再觊觎太子殿下,若再觊觎一眼,臣女自剜双目!”
那决绝的语气,狠戾的目光,都透着恨不得这辈子跟他再无瓜葛的坚定。
盛墨沉仿佛被扼住喉咙,不敢相信顾秋容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但转瞬,他便想,难道是当年她入狱,自己不曾帮她,才导致她恨上了他?
爱之深,恨之切。
“你在太子殿下面前耍什么狠?”平定侯走上前来,“殿下别跟她一般计较。”
盛墨沉眸色深沉,“旁人不了解侯府,本宫了解,本宫不会放在心上,今晚既是洗尘宴,便一家子和和气气给顾五小姐接风洗尘吧。”
太子都发了话,侯府众人不敢再作妖。
陈文瑾身边的李嬷嬷将顾秋容摁回椅子上落坐。
一直沉默的大哥顾望辞缓缓启唇,“今日太子殿下前来为你洗尘,是你的荣幸,别再不知好歹惹是生非。”
“那些珠钗首饰,你但凡自己主动问娘要,也不会沦落至此,如今毁了侯府名声,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顾望辞眼含警告瞪了顾秋容一眼,“收敛好你的性子,别以为进了大狱一遭,合该所有人都欠着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作孽进的大狱,我们没再计较你做的那些脏事,已是看在血脉亲情上的仁义。”
顾秋容低垂着眸子。
外人看,只觉得她是在忏悔。
只有青栀瞧见,她家小姐唇角轻勾起那一抹弧度。
青栀越发觉得,这侯府血脉亲情的仁义,当真是虚伪。
当初她家小姐跟太子殿下婚事未退时,顾令微与他纠纠缠缠,不顾男女大防,怎么不见他们说顾令微要懂分寸?
她越发觉得小姐说的对。
侯府这些人,如今卸下对他们的憧憬期待后才发觉,原来他们的嘴脸都如此无情寡义。
她家小姐要断亲,那便断!
她家小姐绝对不会和这群虚伪自私之人为伍。
洗尘宴开始,侯府众人全都一肚子火气。
今日太子殿下在,他们不想在太子面前因为家事丢脸,便没再多言。
这样刚好遂了顾秋容的意。
她保持缄默,一口一口吃着些软乎好消化的吃食,七分饱后便没再动筷。
洗尘宴刚结束,顾秋容迫不及待便起了身,朝着榕安院那边赶。
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太子盛墨沉身边常公公的声音。
“五小姐,请留步。”
顾秋容微微闭上眼睛,想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常公公脚步匆匆拦在她身前,“太子殿下有请。”
顾秋容垂着眼,“太子是臣女姐姐的未婚夫,私下与臣女相见不合规矩。”
“秋容。”
看她不愿过去,盛墨沉抬步走到她身后,“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规矩。”
顾秋容却宛若被吓到一般,她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毕恭毕敬,“殿下这种话若是传到侯府众人耳中,又是臣女不知廉耻蓄意勾引了。”
盛墨沉眉心微拧,“秋容,你对他们有误解,他们是你至亲之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名声做打算,本宫的身份你心中清楚,你我绝无半分可能,若继续将希望放在本宫身上,对你的名声无益,你以后还要嫁人,他们都是在给你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