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隋怜从清宁宫一路走来,只觉得这后宫真大,她走得脚底都疼了,腿也发酸。
珍贵嫔从轿子下来时,却是好整以暇云淡风轻的优雅模样。
她没有看隋怜一眼,把手伸给了陶杳姑姑,由对方搀扶着往凤仪宫内走去,隋怜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走到主殿外,撞见了同样来请安的柳妃。
柳妃云鬓高绾,斜插碧玉凤簪,耳边垂着翡翠耳珰,一袭金线绣鸾的青缎宫装,艳光四射,高贵明媚。
只是她那双狭长的美目,望向帝王时是妩媚动人含情脉脉,看着比她低等的妃嫔时却是盛气凌人,傲慢至极。
她先是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珍贵嫔,嫣红的嘴角微扬,“哟,珍妹妹减肥有效,似是瘦了些。”
“柳妃姐姐言笑了,妹妹本来也不胖,何来的减肥之说呢?”
珍贵嫔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屈膝朝柳妃行了一礼。
柳妃用团扇掩着嘴,低声笑道:
“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珍妹妹为减掉那一身肥膘,可是都偷着动了刀子呢?妹妹为了争宠可真是拼命,这刀子剐肉的苦都能受得,只可惜,陛下的心思还是不在你身上。”
周围的妃嫔也都听见了这话,纷纷朝珍贵嫔投来目光。
珍贵嫔再也绷不住,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偏偏柳氏是宠妃,又比她位高两品,她只能受着这气,敢怒不敢言。
柳妃高傲的眸光却略过珍贵嫔,落在了她身后的隋怜身上,嘴角的娇笑变得意味深长。
“上次见你,你还是个连给皇后请安都不配的末品答应。”
隋怜僵着身子,看着柳妃一步步走到她身前,用涂了蔻丹的两根长指甲夹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这不过短短几日,也就是本宫养个小病的光景,你已经升为从六品的贵人了。”
“这宫里的许多嫔妃,可是已经几年都没升过位分了,不如你向大家传授一下你伺候陛下的心得?”
隋怜被她掐得生疼,白皙的脖子上现出了红痕,柳妃用余光瞥见了,娇媚一笑:
“不愧是才过及笄之年的少女,这皮肤可真是水嫩。本宫不过轻轻一碰,就红成了这样。”
“待会儿进去见了皇后娘娘,你不会要向她告状,说是本宫欺负了你吧?”
柳妃手上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把隋怜脖子上细嫩的皮肉夹成纸片一样薄,隋怜的眼角都泛出了心理性的泪水。
见她面露痛苦,柳妃的嘴角却翘得更高,缓缓凑近她耳旁:
“你身上有陛下的气息,昨夜,陛下又是睡在了你的床上吧?”
隋怜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柳妃像是一条剧毒的蛇,正在她的耳边危险地吐着信子。
“呵呵,看着纯真干净,其实是个比谁都会勾男人的小浪蹄子。”
“别以为你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就能骗得了陛下,他只是一时新鲜玩弄你,等他玩腻了,你以为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最好收敛一点,否则——”
说着,柳妃狭长的眸子泛起了莹莹的幽绿,她的唇间现出了一寸猩红。
下一刻,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传来:
“柳爱妃,你在和朕新封的贵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柳妃的动作骤然僵住,她连忙松开隋怜,还颇为温柔体贴地为她理了理鬓发。
转过身时,她娇滴滴地朝君长珏走去。
“臣妾只是瞧见珍贵嫔自己坐轿子过来,却让隋贵人一路走到凤仪宫,走得隋贵人鬓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臣妾看不下去,过去安慰了她两句。”
隋怜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再用余光一瞥珍贵嫔黑如锅底的脸色,对柳妃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很是佩服。
但更令她关注的,还是那个一身龙袍,微笑着站在日光下的男人。
昨夜还像疯魔了一般咬她脖子,吸她血肉的妖孽,此时美艳无双,一身贵气,仪表不凡,人模人样。
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这么看着他,她怕是要把他当成真龙天子来跪拜了。
而且这个时辰,他不去早朝,怎么跑到后宫来了?
隋怜眼中的疑问,在君长珏眼里就变为了委屈。
君长珏嘴角的笑意淡下了些许。
他瞥见了隋怜脖子上的红印,那是柳妃刚才在她身上留下的。
他的女人,却让别人在身上留了痕迹。
“陛下,这日头好毒,咱们还是进殿吧,可别让皇后姐姐等久了。”柳妃娇笑着说完,就要挽着君长珏的袖子进殿。
君长珏却挥开了她的手,先一步走进了殿内。
柳妃被晾在原地,神色有些难堪。
以往在人前,君长珏总要给她几分面子,但今日他竟然就这么甩开她自己走了!
莫非他真的因为她刚才对隋贵人做的事,生他的气了?
可这怎么会呢?
她以前教训过不少妄图和她争宠的妃嫔,使的手段都比这狠厉百倍,他始终都不管不问。
她一直以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终究是特殊的。
如今,她不过是小小地吓唬了隋怜一下,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舍得让她在人前难堪?
柳妃咬着唇,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
这个隋怜到底有什么不同,凭什么能让陛下另眼相看?
她低声对身旁跟着的桐影吩咐了一句,桐影奉命离开。
随后,她昂首挺胸地走在众嫔妃的最前面,率先走进了殿内。
隋怜位分低,只能走在后面。
忽然,一阵凉风吹在她的后背,她略有察觉地回过头,背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