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月岚湖边,一排宫灯齐齐排开,倒影在湖面上,好不热闹。
一群文人雅士早早已到,中间被簇拥的那位贵女便是毓馨公主。
她的年岁不大,大抵和宋鱼差不多,只是稍微年长了点,便比宋鱼少了几分稚气。
玄黑鎏金的锦缎长袍,自然是贵气十足,加上头顶上仿着鲜花制成的步摇更是京中少见,十分金贵。
宋鱼今日穿着一件嫩绿底色的香云纱,上头的鹅黄色的流云纹样,再配上墨绿色的丝带和披风,显得格外清新。
毓馨公主见宋鱼从远处而来,不觉笑意更深了,忙迎了上来。
宋鱼亦是十分欢喜,这么久没变,她们之间仍旧是故友,似有好多话没说。
宋鱼:“参见公主!”
宋鱼正要行礼,毓馨公主便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我是多久没见你了,竟变得这般客气!”
宋鱼:“礼数不可乱,这儿可是公主府!”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毓馨公主面色和睦,眼神在宋鱼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许久未见,你倒是颇有几分少夫人的模样!看来这侯府夫人当得还挺习惯!”
宋鱼不觉一笑:“谈不上习惯不习惯,便是在府中瞎忙罢了!”
“你能忙得过来也是好的,我从前还想着你若是成了亲,是不是没法儿吟诗作对了,没成想你还是来了!你可知我有多高兴!”
毓馨公主拉着宋鱼在自己身侧坐下,又道:“这每年的赏月诗会若是没了你,我可得闷出天际去!”
宋鱼:“公主又说笑!这一帮才俊陪着您,何来闷字一说?”
毓馨公主:“他们是客人,你是姐妹,如何能一样!来,我给你备了你最爱的梅子酿,尝尝!”
宋鱼眉开眼笑,这梅子酿从前就是她们二人逃学解嘴馋用的,上一世她自从嫁给了赵瑞后,到死那时都没机会再尝一次。
如今这清澈甘甜的梅子酿就摆在面前,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不禁酸了鼻头。
为了掩住一时的失态,宋鱼点了点头,顺势抬手将面前的梅子酿一饮而尽,惹得毓馨公主也跟着一起,猛地空了手里的杯盏。
赵之棠此时就站在柳括的身后,守在亭外望向公主的坐席,心中思忖良多。
原来,她除了喜欢吃颜色鲜艳的茶果子,还喜欢喝梅子酿。她是喜欢热闹的,同亲人、旧友相见都能洒脱而快活,一点也不像在侯府里那样消沉。
她本就该是空中的飞鸟、是翩跹的蝴蝶,与赵瑞的这一纸婚书太过沉重,才让她时常眉头紧蹙、神形黯然……
正想着,柳括开了口:“她和毓馨之间从来都是无话不说。宋鱼本已嫁做他人妇,便极少再有抛头露面的机会,今日赵瑞能放她出来已是不容易。”
赵之棠应声“嗯”了一声,没说话。
柳括想了想,又道:“我大抵也明白她如此帮你的缘故,这赵府里都是些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一个能托付,唯独你还有些本事和良心。他日若是她有求于你,还请你多多关照!”
赵之棠颇有些意外地看向柳括,原来柳括也知道宋鱼与他之间的约定。
柳括一笑:“不错,她是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约定。和离一事赵瑞是不会轻易同意的,他精明得很,宋家如今在朝仍有声望,对他还有用,他不会放弃这层关系。
要让他同意无非两条路,第一宋家败落了、没有利用价值了,第二则是赵家易主,一纸休书放她回家。我这话,你明白吗?”
言毕,柳括的神色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
赵之棠眉头一皱,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行礼道:“将军的话,之棠明白!”
“赵老爷从前跟在皇上身侧,出生入死、护驾有功,拿着半条命才换回来赵家如今的荣华富贵。可这赵崔氏连带着赵瑞都是个败家的,你母亲的事我也听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赵家后山上的坟墓里哪怕是个奴婢都是全身而葬,唯独你的母亲,赵府的二娘子,最后只剩下一捧骨灰?”
赵之棠闻言,眸色一紧。
的确,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困扰了许久,他从前以为赵家的习俗便是骨灰入葬,却不想竟有这样的区别!
柳括:“我不过一个外人,很多事情也是云里雾里,他日你若是得了机会、有了本事,这些疑惑便能迎刃而解!切记,这些事情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来!”
赵之棠颔首:“多谢将军提醒!”
柳括:“不必!这些文人雅士估摸着要开始吟诗作对了,今日月色不错,毓馨公主八成会喝醉。我去备些东西,一会儿好用上。”
赵之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急急问道:“那我……”
“都是些文弱书生,闹不出什么事来。你若是闷了,沿湖走走也成,别走太远就是!”
“是!之棠记住了!”
柳括从席间离开,起身前往湖边的一处屋内,问道:“毯子褥子,还有温水毛巾都准备妥当了?”
一众奴婢道:“回将军,全都备好了。”
“我看看,”柳括点了点头,开始看起来,“这毯子薄了些,夏夜用还行,如今深秋了,不顶用,去换一件来。这水凉了些,宴席还有一阵子,到用上时就冷了,多加些热水。……其他的变就这样吧。”
说完,柳括便转身走了出去。
几个奴婢应声安排了下去,一边安排一边小声议论起来:“我若是日后的夫君有柳将军一半的细心,就知足了!”
“可不是!这柳将军能文能武,对公主有如此细致用心,就差把喜欢二字写在脑门上了,怎么咱们公主就是看不见呢……”
“嘘……小声点,让公主听见了,咱们怕是得挨板子……”
两人随即应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