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村子比白天更吓人，至少白天还有阳光，星星月亮拉扯着黑色幕布布满整片天空之时，整个村子的鬼气更加吓人。
也正是在晚上，向水发现这个村子居然还有狗。
汪汪汪！
汪汪汪！
狗吠声惊扰了寂静的村子，土壤涌动了几下，又凹陷下去。
尹鹿脸上淡定，说话却是退缩的：“我们还是别出去了，那姑娘说了晚上不能出去。”
向水看了一眼他抖得厉害的小腿：“你怕了？”
尹鹿：“我没有！”
向水：“声音这么大小心把鬼引来。”
尹鹿脸一阵青一阵白，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把向水挤到一边，率先走出去，扭过头强撑淡定，证明自己不害怕。
向水被他的动作逗笑了，面上却挂上惊恐的神色，视线落到了尹鹿的身后：“你...”
尹鹿还没等他话说完，尖叫一声扑了过来，直接挂到了向水的身上。
向水正经极了：“你背后什么也没。”
尹鹿也明白过来：“你敢耍我！”
向水无奈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
尹鹿更气了，因为这一小插曲，他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哼了一声走在前面。
卡米尔白天套话，套到了一些。
这里的人对蛄娃是一种很矛盾的态度，言语间躲闪，偏偏又从细枝末节可以看出一丝崇拜。
按照卡米尔的话来说，类似于邪教，在这村子生活的人，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对蛄娃的存在深信不疑。
坟堆在黑暗里矗立，有低矮的藓附着其上。
尹鹿抱着摄像机对准了坟堆。
带着刺的荆棘和树枝像是一只只交叉紧握的手，将坟堆和村子隔开。
向水相当暴力，扯着树枝往外拉。
尹鹿：…？
尹鹿手忙脚乱抱住向水的胳膊：“不是，大哥，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向水：“你怕什么？你害怕的话，我自己进去。你拍摄就行。”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尹鹿，他立马松开了手，粗着嗓子：“谁怕了？！”
向水没理他，拨开树枝，进了墓地。
温度明显下降了一些，似乎有什么看不到实体的东西贴着皮肤，轻轻地舔舐。
尹鹿走了两步，非常不厚道地退到了外面：“我突然尿急，在里面撒尿有点不礼貌了，我在外面解决一下。”
他把摄像机放到地面上，跑远了一些。
尹鹿还琢磨着怎么拖延时间，一扭头，向水的动作差点把他吓死。
尹鹿压低嗓音，却还是难以掩藏其中的震惊：“不是？哥们？你在干嘛！？”
向水：“挖坟。”
尹鹿提上裤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喘着气，一巴掌把向水手里的铲子拍掉。
向水：？
尹鹿虚着声音：“你搞什么？这里的人都说了晚上不能出来，你作死非要出来，现在还要挖坟，你怎么不直接把天掀了？”
向水没生气，默默蹲下来捡了锨：“那不是很好，晚上也没人看到我们挖坟了，绝佳时机。”
尹鹿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个大智障。
向水：“你要一起吗？”
尹鹿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一起？！”
向水：“还有几个小时天亮了，挖不完可能会被看到。”
尹鹿不清楚向水为什么能这么平静：“那也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水：“哦。”
向水又开始挖。
尹鹿在旁边站了一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默默问道：“还有铁锨吗？”
向水吭哧吭哧挖得可起劲了，听到问话，随意道：“你在周围转转，我刚刚就是捡的。”
尹鹿：“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一起挖坟的！”
三分钟后，尹鹿吭哧吭哧挖得起劲：“说实话，这锨手感挺差。”
两个人挖了一晚上，最后挖出来一道席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尹鹿：“埋人这么草率，连棺材都不给？”
向水蹲下来，把席子展开，席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渗下来的泥土。
一阵风过来，传来簌簌的树叶声。
“卡米尔说过，那些村民里的做棺材的木匠死于非命，后继无人。”
尹鹿突然觉得背后很凉，往后看了一眼，大概也了解了向水为什么要来挖坟：“村民说晚上不能出来，是因为这些尸体在晚上会从土里爬出来。”
向水点头，从坑里爬上来：“把土盖上吧。”
尹鹿看着向水抱起来摄像头，往墓地外走去，准备蹲点。
尹鹿：“我靠，你让我一个人填坑？”
天色微亮。
潮湿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入鼻，向水蹲在树上，把摄像头对准了墓地的方向。
既然任务是拍摄蛄娃，只要确定蛄娃是坟里的东西，再确定觅食时间，拍摄到蛄娃的难度不高。
向水屏息凝神，看着被他们挖开又填上的那个坟包。
没有动静。
其他的坟包上都覆盖着一层绿色的藓，而他所拍的那个坟包是新土明显有破坏过的痕迹。
阳光洒下，有村民开始像鬼魂一样在村子里游荡，这座坐落在深山的村庄苏醒了。
旁边传来鼾声。
向水沉默撇头，就看到了尹鹿已经开始睡了。
他扭回头，继续看那坟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哥哥。”有人叫了他，他低头，就看到站在树下的卡米尔，全身都沐浴着疏疏落落的光影，因为长相的原因，很像是西欧漫画里的小公主，“有新发现吗？”
阳光如此强烈。
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他从树上跳下来：“没有。”
卡米尔：“我有哦。”
向水拉着她去房间里拿了背包，一边翻找一边听卡米尔的话。
他找到了蓝莓夹心的面包，给了卡米尔两个，才道：“你的意思是，蛄娃不是娃，而是一种蛄。”
卡米尔撕开了包装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对。”
“那些村民说，他们这里闹过虫灾，蛄吃光了草、叶和菜，他们实在没有办法，有几家人养不活孩子，就将小孩扔了，扔掉小孩的第二天，那些虫子突然大批减少，他们再找那些被扔掉的小孩，就只能找到骨头，他们只当是蛄吃了小孩，便放过了他们。”
下午的时间，卡米尔带着摄像机溜达了一圈。
爱丽丝仰头就看到了在树上睡得一塌糊涂的人。
她伸手挡了挡上方从树叶缝隙打下日光，喊了一声：“尹鹿。”
没反应。
“鹿吟。”
也没反应。
爱丽丝非常不优雅地踹了一脚树，只是树也没什么很明显的动静，上方的人还熟睡着。
她摸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准确地打在尹鹿的屁股上。
尹鹿一歪身差点摔下来：“是哪个小憋孙在砸老子！”
爱丽丝：“低头。”
尹鹿脸色一变，好像刚刚放狠话的不是他一样：“爱丽丝，我昨天晚上出来挖坟，困了，就睡了一会。”
爱丽丝：“滚下来。”
尹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