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等不到陆宴辞,姜夕雾下床,走到了门边。
指尖搭上门把手,刚想转动,陆宴辞已经抢先一步。
察觉里面的人用力,陆宴辞放缓动作推开门,见她赤着脚,快速抱起她,“谁让你下来的?”
姜夕雾很委屈,“我等不到你,想去找你。”
“不是有手机?不知道给我发短信,打电话?”陆宴辞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姜夕雾唇角渐渐向下弯去,“对不起,我忘了。”
陆宴辞没再发火,帮她理了理额间碎发,弯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先睡觉,睡醒了,就有了。”
姜夕雾乖乖闭上了眼睛。
先前看到的画面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耳侧又听到那些议论声,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可惜了,那么年轻。”
“可惜什么,尿毒症。”
姜夕雾睡不安稳,脸从左转向右,又从右转向左,几分钟后,上眼皮忽然掀开,她意识到,那不是梦。
她的妈妈,真的走了。
陆宴辞坐在沙发上,手机停留在微博界面,林向绾的黑料依然挂在热搜。
有关于姜夕雾的词条,全部被他撤下。
“宴辞哥,其实不是梦,对吗?”
隐隐听到姜夕雾的声音,陆宴辞放下手机,抬起头。
姜夕雾顿了顿,侧过脸,看向他,又将刚刚的问题复述了一遍,“宴辞哥,不是梦,对吗?”
陆宴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都想起来了?”
姜夕雾头点了几下,“想起来了。”
手死死拽住被子,面上却维持着平和,“妈妈的遗体在哪儿,宴辞哥,我想去看看她。”
“在太平间,”陆宴辞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姜夕雾没有拒绝。
陆宴辞拿了一件过膝盖的羽绒服外套,姜夕雾羸弱的身子,被完完全全包裹住。
陆宴辞又拿了一条围巾,“还冷吗?”
“不冷了,”姜夕雾勉强笑了笑,“我们走吧,宴辞哥。”
陆宴辞牵着她的手,去到太平间。
柜门上贴了名字。
找到陈榆禾,姜夕雾想拉开。
手被握住。
姜夕雾仰起头,冲着陆宴辞,抿唇一笑,“别担心,宴辞哥,我可以的。”
“好。”陆宴辞最终还是松了手。
姜夕雾拉开柜子,冷气蒸腾过后,露出陈榆禾完整且清晰的脸。
陈榆禾是被溺死的,脸色很不好看,姜夕雾却不怕,轻轻按了按她的眉心,口中喃喃自语,“妈妈,记得等我呀。”
她最爱的母亲死亡。
她唯一的软肋没了。
姜夕雾音量提高了一些,“宴辞哥,妈妈是自杀的,对吗?”
陆宴辞“嗯”了一声。
“她自杀前,有人找过她吗?”姜夕雾又问。
陆宴辞脱口而出,“没有。”
“你骗人,”姜夕雾小心翼翼将柜子推入,“宴辞哥,你在说谎。”
她语气笃定,“与林向绾有关,对不对?”
“她是你的女朋友,你当然要护着她。”
姜夕雾自顾自转过身,“我去找述白哥要监控,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宴辞哥,妈妈的平板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陆宴辞应声,“夕雾……”
“一会儿还给我。”姜夕雾说完走了出去。
没给陆宴辞开口辩解的机会。
姜夕雾知道,陈榆禾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告诉了她某些真相,除了宋竹青他们,就只剩下一个人选。
林向绾。
林向绾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翻身,她这样的人,临死前,一定想给自己找个垫背的。
温述白不在,林向绾兀自往监控室的方向走。
陆宴辞跟在她身后。
在陆宴辞的示意下,姜夕雾拿到了陈榆禾自杀前的一段监控视频。
看清出现在画面里的男人,姜夕雾瞳孔骤缩。
姜博。
竟然是姜博。
他出狱了。
“护工说姜博抱了一下你妈妈,”陆宴辞启唇,“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博会跟自己的母亲说些什么?
他才刚出狱,按理说,并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
姜夕雾一头雾水,美眸茫然,口中念叨着什么,回到了病房。
陆宴辞将陈榆禾的平板还给了她。
姜夕雾打开备忘录,里面记载了很多内容。
最上方的日期显示是今天,姜夕雾手不受控制抖了几下,而后,她按压住手背,点了进去。
是一封信。
内容很长。
“夕雾,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了,妈妈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是妈妈拖累了你,没有妈妈,你不需要一天打好几份工,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更不会像只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妈妈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把你送进福利院,而是自私自利将你留了下来,夕雾,妈妈走后,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你并不是妈妈的女儿,你是妈妈捡来的。
妈妈对你没有生恩,那点子不足挂齿的养恩,你也早已还完,我们这对半路母女,终究是妈妈亏欠了你。
妈妈不想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留在这世上,可妈妈更不想你永远被困住,无法飞翔,夕雾,不要怨恨妈妈,妈妈走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
对了,妈妈忘记告诉你了,你的父亲,姓顾,名淮安,至于你的生母是谁,很抱歉,妈妈不知道。
好啦,就到这里啦,夕雾,要记住妈妈说的话,要当一只快乐的小鸟呀,妈妈永远爱你。”
信的末尾,是致姜夕雾,我最爱的女儿。
妈妈果然都知道了。
可姜博刚出狱,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微博吗?他没手机,也没其它获取信息的渠道。
只有一种可能,他背后有人。
姜夕雾又将信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看到那个名字时,她一愣。
妈妈说她是捡来的,妈妈说她的生父是顾淮安。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串联到了一起。
姜博会对她下手,必定也是知道了这件事。
异父异母,他自然没有心理压力,若是成了,还能多个老婆。
难怪姜博会如此怨恨自己的母亲,在他看来,母亲是为了一个野种将他送进了监狱。
姜夕雾放下平板,只觉眼底燃起火苗,“宴辞哥,姜博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