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停下脚步,定在原地仔细看了眼,确定是陆云澹无疑。
“陆云澹,你真是反了天了,居然管起我来,跟我动手。”
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戴着贝雷帽的女人被陆云澹钳住双手,她奋力挣扎着朝陆云澹嘶吼。
陆云澹阴沉着脸,猛地甩开女人的手,声如寒霜:
“你以为我还会如以前那般不还手,任由你打骂?
你再和那群瘾君子厮混,我马上打电话给爷爷。”
女人脱离禁锢,握着疼痛的手腕,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然后拿包甩了一下陆云澹,气急败坏走出来,瞪了眼站在墙角的孟晚,大骂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吵架?”
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孟晚愣了愣,看向转角里站着的陆云澹。
走廊转角昏暗的光线落在陆云澹脸上,衬得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看起来很生气。
难道这是她女朋友?两人在吵架?
陆云澹的女朋友看起来挺凶啊,刚才是要扬手打陆云澹吧。
难怪那次陆云澹非得让她把西装洗了再还给他,他应该是怕他女朋友误会,很爱他女朋友吧。
孟晚定在原地脑补,陆云澹恰巧转身看向这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云澹的脸冷峻的可怕,直勾勾的看着孟晚,让孟晚不禁打个了寒颤。
孟晚尴尬的张皇无措,手忙脚乱,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我…我正巧路过,什么也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她真是无意撞到陆云澹和他女朋友吵架。
为了避免继续尴尬,她立即低着头匆忙离开。
“谢孟晚。”陆云澹在背后叫住她。
孟晚脚步一顿,愣在原地。
她犹豫再三,缓缓转过身,嘴角强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陆总。”
陆云澹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继母在这里,她叫我过来有点事。”
孟晚并不想告诉陆云澹实情,想必陆云澹也不愿听她的糟心事。
陆云澹没有多问,丢下一句“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径直从孟晚身边走过去。
孟晚望着陆云澹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有点怀疑自己和陆云澹是不是八字不合。
每次无意中碰到,不是她撞到陆云澹尴尬的事,就是陆云澹撞到她尴尬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别人窥探她的秘密,也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
她甩了下脑袋,没有多想,就离开云溪雅居开车前往医院。
今日贺同州不在医院。
孟晚猜想大概是贺琉芳在的原因,贺同州便没有过来。
她进病房探望宋万安时,贺琉芳对她的态度如昨日一样冷漠。
孟晚理解贺琉芳的痛苦,对贺琉芳冷漠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
她本想和昏迷不醒的宋万安说几句话,但碍于贺琉芳在,她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站着,什么也没说,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天已擦黑。
孟晚回到家中,孟景良正坐在沙发上。
电视机开着,电视上正在播放《人民的名义》。
但孟景良的目光却没在电视机上,见孟晚回来,目光就迅速锁定在孟晚身上。
孟晚叫了一声“爸”就提着包径直往楼上去。
“回来啦,过来坐,有事问你。”
孟景良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孟晚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到客厅单人沙发坐下,等着孟景良问话。
孟景良迟迟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今日你红姨回来和我说了你们在云溪雅居的事。”
孟晚没有回话,眼睛盯着孟景良,等着他继续说。
孟景良抿了抿嘴,缓声开口:
“前天…你给我打电话说的急事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孟晚的目光从孟景良脸上转移到电视机上,语气平淡道:
“都已经过了的事,现在再提有什么意义。”
孟景良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不过只有一瞬间,他又正色道:
“听对方说,是你先动手推人的?”
孟晚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景良:“所以——爸,您现在是要为了别人找我兴师问罪?”
孟景良回来听殷红说起这事,再想到自己女儿脸上被挠伤,非常愤怒。
就算言语上起了冲突,对方下手也不该这么狠。
他本来还心疼孟晚,心里有一丝愧疚,想着好好问问孟晚那日的具体情况。
没想到女儿竟然是这种态度,他顿时来了气,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若非你先动手,主动惹是生非,怎么会将事情闹得收不了场。”
孟晚满目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孟景良。
这是她爸吗?
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若非她和孟景良长得有五分相像,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孟景良亲生的。
她眼睛瞬间红了,倔强地说:“爸,您既然这样说,是不是准备打算押着我去给洛佳佳赔礼道歉啊。”
见孟晚要哭的的样子,孟景良的心突然又软下来,语气也软了下来。
孟景良皱眉道:“傍晚的时候,你贺伯父给我打电话,约我明天去云溪雅居,还特意强调让我带上你。
只怕是下午你回绝了对方出谅解书,对方又找到贺家来做这个中间人。”
孟晚紧咬着唇,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喉间如同堵了一团布,沙哑着声道:
“所以—爸,您这么说是想我写谅解书,对吗?”
孟景良望着孟晚,沉默起来。
自从谢润显退休以后,谢家就逐渐远离了政圈。
孟景良是上门女婿,孟晚妈妈还在时,谢孟两家的话语权都在孟晚妈妈手中。
孟晚妈妈死后,孟景良接管寰宇集团且一并接管了谢家留下的这些政治资产。
大家都在这个圈子,关系盘根错节。
孟景良可以不给洛家面子,但不能不给贺家面子。
毕竟两家除了本就交好,孟家有事还得仰仗贺家出面帮忙。
良久,孟景良低声开口道:“你贺伯父既然开了这个口,你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孟晚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就噙满泪水的双眸再也忍不住,刹那间便汹涌而出。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也能听见那心碎的声音。
她感到委屈极了。
倘若孟景良能够一开始就告诉她是洛家找到了贺家,或许她内心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委屈。
然而真正令她感到无比委屈的是,自始至终,孟景良根本没有丝毫想要维护她的意思。
甚至反过来斥责她主动挑起事端、惹事生非。
这种不被亲人信任和支持的感觉,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心窝。
她强忍着哭泣带来的抽噎声,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道:
“爸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话落,孟晚猛然站起身来,像一阵风似的冲上楼。
顷刻间匆匆下楼,手中已然多了一张纸。
孟晚快步走到茶几前,将那张纸狠狠地拍在了上面,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决绝地道:
“爸可满意?”
孟景良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的那张纸上。
这张纸的前端部分完全是空白的,唯有在末端处龙飞凤舞地签着孟晚两个字,名字上盖着鲜红的手印。
字迹和手印都透露出一种愤怒与不甘。
那名字上面鲜红的手印,仿佛一道燃烧着的火焰,直直地刺痛了孟景良的双眼。
他不禁皱起眉头,目光转向孟晚。
只见孟晚泪眼朦胧,眼中闪烁着的猩红竟比名字上的红手印还要来得刺眼。
孟景良深吸了一口气,嘴唇蠕动好几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安慰道:
“明天我让你红姨给你买个包,弥补你所受的委屈。”
孟晚闻言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声的冷笑。
紧接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一把抓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朝着家门口飞奔而去。
望着孟晚离去的背影,孟景良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跟上小姐,看住她。”
挂断电话后,孟景良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