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把做好的肉酱装了两个小罐子子,一个五香肉酱一个香辣酱,早早地送到知青点给程暮辞。
回来以后,顾家吃了一顿煮面条,浇上希桐做的肉酱,吃饱喝足,大家心满意足地下地干活去了。
红旗村的村民们热火朝天地下地干活抢收庄稼,洛县,陈芬芳在家做着饭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狐疑地想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有人在骂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陈芬芳日子难过,跟顾希桐断亲以后,先是赵大虎和赵满仓被公安逮捕判了死刑,枪决当天,赵香梅都没有去现场看他爸爸和哥哥一眼,就拿着知青下乡补贴和她四处借来的一百块钱下了乡。
临走前,赵香梅对陈芬芳说:
“妈,我妈已经跟爸爸和哥哥断亲了,今天他们枪决咱们也别去看了,省得让人看见了再给咱们扣个帽子,以后咱就更艰难了。
还有,以后你每个月给我寄十块钱,不然我在乡下活不下去。”
陈芬芳难为地说:
“香梅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妈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块钱,还要交五块钱房租,给你十块,家里就剩五块钱了。
现在家里家徒四壁的,要买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你下乡的钱也是我借的,我跟你弟弟也要活下去。
你看,你现在手里有些钱票,等妈妈缓过这一阵再给你寄钱,行吗?”
赵香梅一听陈芬芳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愤怒,尖声叫嚷道: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都下乡了,你就不能多帮帮我?
你知道乡下的日子有多苦吗?
这十块钱对我来说就是救命钱,你倒好,还想着不给我!”
陈芬芳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香梅啊,妈不是不想帮你,是实在有心无力啊。
你看看这家里,啥都没有了,你弟弟还小,也得吃饭穿衣不是?
我俩也得活下去不是?
你下乡的钱还是我东拼西凑借来的,现在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赵香梅却根本听不进去,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
“欠债?我看你就是不想管我了。
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现在我落难了,你就想撇下我,你可真够狠心的!”
陈芬芳一听这话,也来了气,提高了音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陈芬芳这些年亏待过你吗?
好吃好喝供着你,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但不体谅,还跟我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要是真觉得我这个妈不好,那你就当咱俩没这母女情分,原本咱们就不是亲生母女,你以后也别来找我!”
赵香梅一听陈芬芳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
“好,你可以先不给我寄钱,但是只能停半年,半年以后,你还得给我寄。
否则,我就写封信举报你,让你连工作都没有。”
说完,她提着行李转身走向火车。
陈芬芳望着赵香梅离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她心里明白,这个养女算是彻底跟自己撕破脸了,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家里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她实在拿不出那十块钱来满足赵香梅的要求。
想着这些糟心事,陈芬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未来的日子像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看不到一丝希望。
赵香梅走后,陈芬芳偷偷去刑场看了一下赵大虎和赵满仓的尸体,两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生气,是真真正正离开了人世。
她遵从赵香梅的建议,没有去领遗体。
如果赵大虎没有背叛自己,那自己怎么样都会把两人领回家好好安葬。
怪就怪赵大虎一边享受着自己带来的优渥生活,一边背着自己在外面搞破鞋,辜负自己的真心。
她看过以后就匆匆回到那空荡荡的屋子里,坐在小板凳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咬咬牙,攥紧了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和票,那是她东拼西凑借来的。
这两天家里的炉子、锅碗都没有了,只能跟邻居借着用。
现在家里只剩自己和儿子,也不能再糊弄这过日子,先买点基本的东西回来,将就着过日子,缓上几个月,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陈芬芳到了供销社,攥紧手中的钱和票,深吸一口气,抬脚进去。
一进门,她就被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晃了眼,但此刻她心里只装着炉子和锅碗。
她径直走向摆放厨具的区域,目光在那些崭新锃亮的炉子上扫过,最后落在一个样式简单、价格相对便宜的炉子上。
“同志,这个炉子多少钱?”陈芬芳小心翼翼地问售货员,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售货员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听到问话,抬眼瞥了她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五块,外加一张工业券。”
陈芬芳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心里暗暗叫苦,这最简单的炉子价格比她预想的还是要高一些。
陈芬芳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行,那就这个吧。”
随后,她又看向旁边口径较小、厚度也较薄的铁锅,问道:
“这个锅怎么卖?”
“两块钱加一张工业券。”
“我再要四个陶瓷碗四个盘子。”
服务员看了她一眼,说道:
“陶瓷碗一个两毛,盘子一个五毛。这些都有瑕疵,不用票据。
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九块八,加两张工业券。”
付完钱,陈芬芳提着这些东西,心里一阵肉疼。
这些曾经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生活用品,如今却让她如此艰难地才拥有。
她在心里又将偷他们东西的小偷骂了一顿,气呼呼地回了家。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每天清晨,陈芬芳都在鸡鸣声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以前顾希桐总会早早起来把一切都准备好,心里一阵酸涩。
如今这些活又变成自己的,陈芬芳心中不痛快,在心中毫无厘头地骂顾希桐是个灾星,没有她,家里不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