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刚触到萧山仓库的防尘布,一股混合着化纤与霉菌的酸腐味扑面而来。成摞的连帽卫衣如雪崩般坍塌,吊牌上“2022春”的烫金字在手机电筒下泛着惨白,袖口的霉斑像极了St股的退市警示。他扯出一件印着过气网红语录的卫衣,布料硬邦邦的,分明是被库存积压了两年的化纤品。
“陈哥,这存货跌价准备得计提多少啊?”助手小刘捏着计算器凑过来,黑框眼镜滑到鼻尖,袖口还沾着葱油饼碎屑,“按行业5%的计提比例,2024年财报至少少计7600万利润!”
陈默没答话,手机镜头对准仓库角落的三台储能箱——箱体印着“宁德时代”LoGo,却在给服装冷库供电。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箱体缝隙,金属表面的划痕显示这是2023年的淘汰型号,本该躺在动力电池回收厂,此刻却在服装仓库里吃灰。
浦东共享办公室的白板上,投影仪蓝光映出陈默发青的胡茬。他将“潮流前线”2024年财报拍在白板中央,红色马克笔圈住“存货周转天数210天”:“雅戈尔90天,海澜之家102天,这货比行业警戒线还多30天!”
“潮个屁!”周远山拎着二锅头瓶推门进来,京片子里带着隔夜的酒气,“老子昨天蹲守南京路旗舰店,模特身上穿的还是2022年的oversize款,导购员说这叫‘复古回潮’——回他娘的潮!”
小刘调出同花顺数据,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存货跌价计提比例1.2%,行业平均5%。按营收20亿算,虚增利润7600万,够买3000台宁德储能箱了!”
陈默突然抓起车钥匙:“去苏州,查代工厂!”钥匙链上的327国债纪念章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吴江工业园的缝纫车间里,缝纫机的轰鸣震得人五脏六腑发颤。陈默拦住一位安徽籍女工,塞过去两张百元钞:“大姐,这批小熊印花t恤啥时候产的?”
“上个月刚返工的!”女工左右张望,压低声音,“老板让把2022年的库存换标,说现在流行‘复古风’,领口标签全改成2024年3月……”
话未说完,车间主任带着保安冲过来,对讲机里传出福建口音的咒骂:“抓拍照的!”周远山突然踹翻原料筐,五颜六色的布卷滚落满地,最底层的检测单上,生产日期“2022年3月15日”刺得人眼睛发疼。
“操!你们这是财务造假!”小刘举着手机录像,却被保安一把推到缝纫机旁。陈默趁机拍下检测单,转身时撞翻染色桶,靛蓝色染料泼在“宁德时代”储能箱上,像道永远洗不掉的耻辱印记。
深夜的办公室里,三人围着电脑屏呼吸急促。陈默调出海关数据,鼠标在“2024年出口东南亚300万件”上快速划动:“越南海关记录只有90万件,剩下的210万件全堵在广西保税仓!”
小刘对比着电商平台退货地址:“抖音直播间买的水军账号,退货地址全是虚拟仓,退换率37%,比行业高一倍!”他突然指着应收账款科目,“周转天数从60天跳到120天,分明是把库存强塞给经销商充业绩!”
周远山突然摔碎酒瓶,玻璃碴混着白酒在地板上蜿蜒:“和当年327国债一个套路!虚增存货、压货给下游,现金流早他妈断了!”
警报器突然炸响,楼道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陈默抓起加密硬盘刚要跑,办公室窗户“哗啦”碎裂,催泪瓦斯罐滚落在地。周远山扯下灭火器砸开安全通道门:“从消防梯走!”
三人在浓烟中跌跌撞撞下楼,身后传来福建口音的叫骂:“扑领母!把U盘留下!”陈默钻进五菱宏光EV,后视镜里三辆无牌SUV紧追不舍。副驾的证据箱弹开,露出标注“2024存货明细”的U盘,旁边滑出张宁德时代技术员的工牌,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在宁德股东大会见过的神秘身影。
“不对劲。”陈默在红绿灯前急刹,手机屏幕映出他发狠的眼神,“服装厂要宁德的工牌干什么?”
周远山的脸色骤变,手机收到加密邮件——327国债事件的原始档案里,夹着一张泛黄照片:某煤炭集团高管年轻时站在万国证券门前,胸前工牌编号“”。
回到上海,陈默在储能箱夹层发现暗格,掏出的不是电池,而是一摞山西焦煤的铁路运单。运单日期全部篡改为2024年冬季,目的地栏写着“莆田某服装厂”。周远山点燃运单,火光映出他眼里的血丝:“有人用服装库存洗钱,顺便做空煤炭股……”
陈默将U盘插入读卡器,密码框弹出的瞬间,背景图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某煤矿的航拍照片,角落模糊的“漳村”二字,正是327国债事件中关键的煤炭交割地。微信提示音响起,林国富的消息弹出:“陈先生,明天来厂里谈清算,价钱好商量。”
他盯着消息框,注意到对方的定位显示“山西大同”,与运单上的目的地重合。U盘里的文件列表突然刷新,一个名为“股息对冲模型”的文件夹赫然在列,修改时间正是宁德时代股价暴跌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