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妃将青铜显微镜推至朱载钧面前,蚕丝样本在镜下如蛛网般清晰:「太子请看,这七次松脂浸涂的「千层茧」结构,与先祖王景弘随郑和下西洋时所制「南洋滤毒巾」分毫不差。」她指尖轻点《郑和匠人笔记》扉页,泛黄纸页间夹着半片宝船龙骨木屑,「此笔记乃家传秘本,当年成祖命景弘公辑录宝船匠作之法,藏于福船暗格,至先帝时方由旧部呈给陛下。」
杨慎接过笔记,目光停在「赤鳞验铅法」图示上:「为何笔记中多有「星君」「宝船」等语?」巧妃拨弄显微镜微调旋钮,烛火在她耳坠的锚形纹上跳动:「昔年下西洋,为镇服番邦,匠人多以「星君护佑」为名行技术之事。如这珊瑚粉验铅,实则是宝船炼铜时偶然发现的化学反应,却被记为「赤鳞吐铅」。」
朱载钧望着笔记中「牵星术定铅矿」的图示,忽然道:「为何父皇将此笔记与火德星君信仰并推?」巧妃将磁星盘转向北斗,指针精准落在铅矿坐标:「陛下以星君为表,咱以匠作为里,此乃「神道设教,以术固边」的帝王心术。」她有意隐去正德赐下笔记时的含糊其辞,只当那「火德」二字是对永乐朝的遥相致意。
子夜观星台上,杨慎忽然问:「听闻巧妃乃三保太监亲族?」巧妃望着硫磺烽方向,声音混着铅烟的辛辣:「景弘公是吾家堂亲,当年宝船沉没时,他曾托人送回《轮机图谱》残页。」她展开《塞北气溶胶扩散模型》,图纸边缘隐约可见「永乐十六年」的火漆印,「此模型改良自宝船烟雾信号术,当年用于抵御南洋海盗,今日可迷瓦剌骑兵。」
朱载钧注意到她未提及正德如何得到笔记,却将「工禾纹」标识与宝船铁锚纹对比:「这标识……」「取自宝船船头锚形,」巧妃截断道,「匠人之间,需有可识别的符号。」她故意用「可识别」这个来自《林夏笔记》的词汇,却见朱载钧毫无反应——果然,太子不知那本真正的天书存在。
三日后,巧妃在豹房密阁向正德复命。皇帝盯着她呈上的《郑和笔记》副本,指尖划过「千层茧」图示:「杨慎说,这笔记比朕编的「星君托梦」更有说服力。」
「陛下借星君开道,臣以匠作铺路,」巧妃叩首时,发间银饰轻响如铅铃,「景弘公当年随郑和七下西洋,靠的不是星君,是牵星板与水密隔舱。今日威宁海的铅铃、风车,亦需实在的匠作支撑。」
正德忽然笑了,指节轻叩案头暗格——那里藏着真正的《林夏笔记》:「若朕说,这郑和笔记是朕命人仿写的呢?」
巧妃抬头,目光与他相撞:「匠人只问技艺真假,不问笔记真假。陛下只要让匠作有用,便是真的。」她伸手替他整理袖口的「工禾」纹,触到内衬里的铅片——那是防铅毒的最后一层屏障,正如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