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议事厅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滞的沉闷。
郭险峰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听着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祖坟迁移的方位、时辰,那些诸如 “左青龙右白虎”“龙脉走势” 的陈词滥调在耳畔反复回响,恍若催眠的符咒。
他偷偷瞥向厅外,树梢间跳跃的光斑比眼前的会议有趣百倍,连檐角铜铃被风吹响的 “叮当” 声,都显得比这些絮叨悦耳。
“二少爷,可要添些茶?” 身旁丫鬟轻声询问,声音怯生生的。
郭险峰摆了摆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厅中众人。
父亲郭宗岳端坐在主位,腰背挺得笔直,不时微微颔首,认真倾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大总管依旧在旁恭敬记录,偶尔补充几句见解,神色专注。其他族老们或捻着胡须,或皱眉沉思,皆是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郭险峰心中暗自嗤笑:“开这种会有什么意思,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不过是每个人轮流把相似的内容说一遍罢了。”
就在郭险峰几乎要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厮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在门槛处险些绊了个趔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小厮,会议的节奏也随之戛然而止。
“何事如此慌张?” 郭宗岳面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不悦。
小厮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老爷!大少爷…… 大少爷,考上了二甲进士!”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瞬间炸开了锅。族老们纷纷起身,脸上满是惊喜与兴奋,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真不愧是郭家的长子,有这般出息!”“二甲进士,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郭家门楣,今日更添光彩!” 赞叹声不绝于耳。
郭宗岳原本严肃的面容瞬间被笑容取代,眼角的皱纹都因喜悦而舒展开来。他猛地站起身,双手微微颤抖,声音中难掩激动:“快!快备马,我要亲自去迎接明远!” 说罢,便大步朝着厅外走去,脚步匆匆,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儿子。
郭险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清醒过来。郭
明远,那个自幼便被家族视作骄傲的大哥,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一直是郭险峰追赶的目标,却也是他心中隐隐的压力来源。
此刻,听闻大哥高中二甲进士,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大哥感到骄傲的欣喜,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二少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孙陶快步走到郭险峰身旁,满脸笑意地说道。
郭险峰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是啊,大哥果然不负众望。”
话语间,他的目光追随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大哥此番高中,郭家在青州乃至整个朝堂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然而,家族之中,是否会因为大哥的荣耀而产生新的变化?自己又该如何在这风云变幻中立足?
不多时,郭家门前便热闹起来。郭宗岳率领一众族人,翘首以盼。当郭明远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绸,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时,欢呼声、锣鼓声顿时响彻云霄。郭明远一身崭新的进士官服,气宇轩昂,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喜悦。
“父亲!” 郭明远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郭宗岳面前,恭敬地行礼。
郭宗岳一把将儿子扶起,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声音哽咽:“好!好!明远,你为郭家争了光!”
族人们纷纷围上前,道贺之声不绝于耳。郭明远一一微笑回应,尽显谦谦君子之风。郭险峰站在人群中,看着风光无限的大哥,心中那丝复杂的情绪愈发浓烈。他向前几步,挤出人群,走到大哥面前:“大哥,恭喜你!”
郭明远伸手拍了拍郭险峰的肩膀,笑道:“二弟,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日后,还要你在家族生意上多多费心,咱们兄弟携手,定能让郭家更上一层楼。”
郭险峰点点头,嘴上应着 “那是自然”,心中却在思索大哥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家族生意与仕途,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紧密相连。大哥踏入官场,郭家的生意必然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撑,而自己,作为郭家二少爷,肩上的担子怕是要更重了。
当晚,郭家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宴请青州城内的达官显贵、亲朋好友。酒过三巡,众人纷纷向郭明远敬酒,称赞之声不绝于耳。郭明远一一举杯回应,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尽显进士风采。
郭险峰坐在角落,看着热闹的场面,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夜深了,宾客们渐渐散去,郭家的热闹也逐渐归于平静。
郭险峰站在庭院中,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暗自谋划着未来。大哥高中进士,郭家的势力必将扩张,而他,也不愿只做一个被光芒掩盖的二少爷。
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他要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