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议事厅内,青铜兽炉中沉香燃成灰烬,镇南王猛地掀翻案几,鎏金茶盏砸在蟠龙柱上碎成齑粉。七个灰头土脸的暗卫齐刷刷跪地,为首者额头贴着青砖:\"禀王爷,南海渔人踪迹全无,南海龙涎岛已被海匪盘踞......\"
\"废物!\"镇南王一脚踹翻雕花椅,玄色衣摆扫落墙上的《山河图》。他脖颈青筋暴起,颈侧暗紫纹路如活物般翻涌,\"本王养你们何用?!\"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撕裂喉咙,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波斯进贡的地毯上,洇出狰狞的红梅。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碾过琉璃瓦。白云烟攥着药箱的手微微发颤,她看着满地狼藉中那个在毒火里挣扎的身影,忽然想起初见时他执盏轻笑的模样。\"王爷!\"她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人,银针已闪电般扎入曲池穴,\"动怒只会加速毒发!\"
镇南王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白姑娘,本王的命......\"喉间腥甜翻涌,他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染污了她月白的裙裾,\"是不是要交代在这毒上了?\"
雨声渐歇时,暗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白云烟望着昏睡中的人苍白如纸的脸,指尖抚过他紧锁的眉峰。药炉里新添的雪水咕嘟作响,她忽然攥紧腰间的青铜药铃——或许该去那传说中\"见者必死\"的万毒渊,赌一赌运气了。
子夜的医馆静得能听见药柜深处的虫鸣,白云烟就着油灯展开泛黄的《毒经残卷》,指腹抚过\"万毒渊\"三个字时,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窗外骤起的夜风卷起烛火,将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晃成扭曲的蝶。
恍惚间,师父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万毒渊......毒物相生相克,活物进去九死一生,但若能寻得'幽冥草'......\"残卷上墨迹晕染的插图里,形似鬼手的幽蓝草叶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光。
她猛地合上书本,震得案头银针乱颤。镇南王颈间的紫纹、痛苦时攥紧她手腕的力道、还有那日暴雨中染血的眼神,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药箱里的护心丹只剩最后三颗,下一次毒发......
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了栖在枝头的夜枭。白云烟解下腰间的青铜药铃,将刻着云纹的玉牌轻轻放在案头。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时,她已背着装满解毒药材的行囊,朝着西南方向的雾瘴山峦走去,裙裾掠过沾满晨露的野草,恍若一抹决绝的月光。
晨雾未散时,镇南王已捧着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策马直奔医馆。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新配的和田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想着待会儿要如何逗得白姑娘耳尖发红,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
朱漆门扉半掩,药香依旧萦绕,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掌柜的颤巍巍捧出素白信封,声音带着哭腔:\"王爷,白姑娘寅时就走了......\"镇南王猛地攥住信纸,力道之大几乎将薄宣撕裂,几行簪花小楷洇着水渍:\"王爷毒入膏肓,普通解药无用。小女欲往万毒渊寻幽冥草,生死未卜,望王爷保重。\"
琉璃盏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麻雀,碎片溅在青石板上,映出镇南王骤然苍白的脸。他踉跄着扶住药柜,指节死死扣住雕花木纹,喉间像是被毒丝缠住般发不出声音。昨夜白姑娘临走前,还说要教他辨认新到的雪莲子,此刻却只留下这封诀别信。
\"备马!\"他突然转身,衣摆扫落满架药材,\"传暗卫!调集三千精锐!\"掌柜的望着王爷远去的背影,捡起地上半截玉佩——那是白姑娘常戴的饰物,不知何时遗落在了案头。药馆外,乌云翻涌如墨,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