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山道染成暗紫色时,云儿的绣鞋已磨破了后跟。师兄解下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肩头,指腹擦过她鬓角的汗珠,那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琉璃。
\"前面就是青崖镇。\"师兄的声音混着喘息,腰间药囊里的毒蝎突然躁动起来,\"过了镇子再走三日,就能到万毒渊。\"云儿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裙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蔷薇,刺尖勾住丝线的刹那,她恍惚又看见王爷替她摘花时,掌心渗出的血珠。
客栈灯笼在风中摇晃,云儿盯着柜台后伙计递来的钥匙,喉间发紧:\"两间上房。\"话音未落,师兄已将碎银拍在案上:\"一间。\"他转身时玄色衣摆带起劲风,云儿踉跄着被他揽进怀里,发间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
\"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师兄扛着她往二楼走,靴底踏得木板咚咚作响,\"毒发时是谁攥着我的手求我别松开?\"云儿挣扎着捶打他后背,却在瞥见他后颈结痂的牙印时骤然僵住——那是她毒发失控时咬的,如今淡粉色疤痕蜿蜒如蛇。
房门重重撞上墙壁,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青砖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师兄将她抵在门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云儿,你就当真不想念我吗?我可是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他的话被云儿突然捂住的唇截断,指缝间漏出的哽咽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剜着两人的心。
\"别说了。\"云儿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疼惜与执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纸上,混着师兄喉间压抑的叹息,将未说出口的情愫淋得支离破碎。
油灯在墙角明明灭灭,师兄的怀抱像团滚烫的火,将云儿裹得密不透风。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苦涩:“你不在的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每到三更天,我就数着窗外的雨滴想你。我守着空荡的药庐,连药香都变得刺鼻。”
云儿的指尖微微发颤,触到他衣襟下那道狰狞的旧疤——是那年为她挡下淬毒箭矢留下的。师兄的手掌抚过她脊背,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我发过誓,若能再见到你,定要把这些年来错过的都补回来。”他的吻落在她耳后,呼吸灼热得惊人。
“够了!”云儿猛地推开他,后背撞上雕花屏风,震得鎏金孔雀纹微微晃动。她望着师兄眼底翻涌的情欲,喉咙发紧:“那些日子早就烂在回忆里了!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你清醒点...”话音未落,师兄突然扣住她手腕,将她抵在冰凉的墙面上。
“所以我就该看着你为他耗尽心神?”师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指腹擦过她泛白的唇瓣,“他是天潢贵胄,权倾天下,怎么能像我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你!”窗外的雨骤然变大,砸在青瓦上噼里啪啦,云儿别开脸,泪水混着雨水滑进嘴角,咸得发苦。
“放手。”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残叶,“不是因为他,是我自己的问题。”屏风上的孔雀被油灯映得栩栩如生,却照不亮屋内僵持的两人。师兄的手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最后无力地垂落,砸在云儿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雨幕斜斜划过窗棂,将师兄的身影浇得支离破碎。他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摆满青瓷瓶的博古架,瓶中干枯的药草沙沙作响,像是在替他发出无声的叹息。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音:\"你真的喜欢他?\"
云儿望着他泛红的眼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虽然她不愿承认,可她已经被玷污了,她配不上师兄,不如就让他误会吧。
\"是。\"这个字像块千斤重的石头,从她口中坠下,砸得满地狼藉。师兄的睫毛剧烈颤抖,眼底翻涌的痛意几乎要将他溺毙。他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僵住,指节微微蜷起,仿佛这样就能攥住即将消散的最后一丝希望。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近乎绝望的哽咽,\"我守了你这么多年,为你涉险寻药,连命都可以不要...\"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身,玄色衣摆扫落架上的药瓶,瓷片碎裂的声响混着雨声,将未说完的话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