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的话只要他想,真是脱口就来,那天周玥不记得心里叨咕了多少遍他祸害人。
绾了头发插簪子,周玥没做别的头发造型,顶着垂落的金簪流苏走进了院中。
大厨师傅已经烤了许久的羊了,香味扑鼻。
草坪桌上摆着各种配酒,桌边炭火照着暖暖冬日,庭院中的几位边喝着酒,边自己割羊肉吃着,聊着博古通今的话题。
这让周玥想起了,红楼梦中贵哥儿姐儿一同冬日烤肉的画面。
只不过今天在场的可没几个年轻的,四五十的老头好几个,也就只有两人带了年轻秘书,还是男秘书。
一看都是心腹了。
听G资本总裁陈建树说,今天摆这局完全纯粹只是庆祝,新科板块的最新技术显卡芯片上市,弦外之音:老二这场贸易战败了。
原本陈建树想请季云深出去吃,这人懒,不想动,所以陈建树忙请了烤全羊的师傅上门给他烤。
其实要是在外面吃,少不了请一堆美人来作陪的。
可这儿是他的私宅,谁敢带莺莺燕燕们过来。
倒好,在场女生就周玥一个,多少有些难为情。
只好坐在野餐椅上,拿着一把小刀,呆呆的看着旋转的羊羔,焦脆的表皮泛着蜜糖般的油光,肉汁一滴滴掉入炭火。
琢磨着她该怎么下手去切肉呢。
反复站起身来好几次,周玥尝试着走到大厨师傅面前,别人都是自己动手切肉,也不知道她叫师傅切一块给她是不是显得有点矫情。
纠结了一会,周玥又转回了椅子上。
忽然听在跟陈建树谈笑的季云深,停了下来,朝她这边喊了声:“过来。”
一口肉还没吃到,周玥把小刀和手套丢在了桌上,垂头丧气小步走他身边去,站着。
季云深靠坐沙发上,打量了她一眼:“在那起起落落的做什么?”
周玥余光微瞟了一眼一旁的陈建树,低声:“找东西吃......先生,那肉我切不开。”
试过,每次切,就切到一点皮子,根本扯不下大肉来。
陈建树一顿,倒是。他们男人们手劲大也不需要顾及形象,哪想到这儿还有娇滴滴的女孩,偏这女孩还是他们季先生的。
立马明了,忙起身,叫师傅给姑娘切小了送过来。
只是话才说完,就见季云深伸手从侧旁的桌上,端出了一盘切好的。
周玥欣喜笑开,眼睛里早全是那味汁鲜莹的羊肉,但还手踹在跟前,没敢接:“先生给我的吗?”
可不就是你先生亲手切给你的。
刚陈建树可看着呢,季云深悠哉的切着盘子里的肉,却又自己不吃,还以为他纯粹就是切了玩,原是给小姑娘切的。
没见过他这么宠人。
这位还是头一回见呢,不能问是谁,多看一眼都不行,但料想跟前几日传闻的抢来的姑娘有关。
季云深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外人面前,拘谨小心还给她装上了。拆她台:“要我端着喂你?”
周玥不装了,赶紧拿过了盘子:“谢谢先生。”
瞧瞧,几百年没说过一声谢谢了,送她房子她不说,送她票子她不说,给她切盘肉她倒谢上了。
转头,周玥双手抱着盘子就要走。
季云深哧了一声,叫住:“哪儿去?”
周玥愣愣回头,指了指自己先前的小座椅:“回去吃啊。”
“你想回哪。”季云深给她递了个视线,他身边沙发,挨着他的空位置,“坐这。”
周玥思忖了一下,看了一眼陈建树,又看了一眼季云深,端着盘子走了回来,老老实实坐他身边,安安心心开吃。
吃完一份,还要。
周玥仰着头跟安排过来在旁边招呼的大厨学徒说了,又要了份解腻的酸奶酱伴着番茄吃。
听他在旁边晃着威士忌,跟陈建树说的话。
“市值太高,盘面不稳,得把财散出去。”
陈建树点头:“想过了,白氏股份那边,最近两个项目正缺活络资金,我今天就是想跟您申请这事呢。”
季云深瞥他一眼:“把鸡蛋放一个篮子,你是多想砸了?”
陈建树懂他意思,却又跟他分辨。
“问题这篮子不是您的吗?白家就太太一个独女,太太不管事,背后还不是您说了算。二房、三房早被您压下去了。”
白家,季云深外公家。
周玥也是头一回听到他母亲姓白,巨商之家。
外公生前只有一个女儿,两个弟弟家不争气,所以死后外公将整个家业托付给了他这个外孙。
一边权势、一边豪财,他从商就不奇怪了。
继承的是母家的衣钵,背地里搞的是父家的权术。
只是听他们说,周玥才知道,季云深跟另外他两位哥哥居然不是同一个妈。
两位哥哥的母亲早逝,后来才娶的白小姐、现在的季太太。
错综复杂的关系,周玥压了压眼眸,淡吃着酸奶。
季云深酒杯抬过唇边,不动声色:“狗逼急了会跳墙,二房蠢、三房坏,要这时候遇到老二,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联手?”
陈建树顿时警了个醒,明白人话不说透,他端起了威士忌大喝了一口。
感叹:“先生真是内忧外患。”
季云深淡淡一笑:“哪有内忧。”都是外患。
正好,说到这里视线落过去,小姑娘番茄掉地上了,弯着腰拿纸巾包着捡垃圾桶里。
仿佛他们的话,她左耳进了、右耳就出了。
后脑勺的簪子一闪一闪的,翡翠珊瑚雕花在庭院灯光下栩栩如生。
——
那晚吃得太饱,有联合众投的总裁提意消食,玩飞镖。
挺小众的玩法,新科和金融的新贵爱玩。
winmau的镶金盘面,针尖钨钢材质的,这要扎人身上估计得穿一整个洞。
几位行业龙头玩得兴起,独季云深兴致寡淡,捏着酒杯看也不是认真看。
周玥在一旁也没问他,自个杵着下巴,算着飞镖盘上的数据,陈建树赢面很大。
坐了半天,听陈建树兴高采烈,转头来问。
“公子,要不要来一盘?我出个彩头,西湖龙井御前十八棵贡茶。”
周玥听着,看了一眼季云深,先生对茶倒是挑嘴,这东西他应该有兴趣。然而作为游戏彩头,他估计就不要了。
想了想,周玥小手勾了勾季云深的手掌,难得的主动申请:“先生,我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