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是个三层的小楼。
楼中的门紧闭,十几个姑娘窃窃私语,她们姿色一般,最多算秀丽,稍微有姿色的也就三四个,也难怪,就这么个小镇的青楼,自然和大城中青楼女子的姿色不能相提并论的。
二楼外的长廊中,几个姿色稍微好的女子正焦急的等着。
房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夫走了出来。
“大夫,阿蝶姐姐如何了,”她们紧张的上前询问。
大夫摇摇头:“受了极重的内伤,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你们还是趁早准备后事吧!”
大夫说完就离开了,姑娘们齐齐涌进房间,怡红楼的老鸨一双三角眼刻薄的看着几人。
“你们这些赔钱货,好好伺候张员外不行,还跑,看到没有,这就是下场,”老鸨不耐的道;“赶紧叫人去拿张草席裹住,随便埋了”
其中一位姑娘道:“妈妈,可不能啊,求求你了,阿蝶姐姐还有气啊,这不是要将她活埋了吗?”
“活埋?她和艳娘得罪了张员外,她家人都活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别再给老娘惹麻烦,别看这个小镇小,多得是张员外那种人。”老鸨恶狠狠的道,然后离开了房间。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阿蝶,心中担忧不已。
门外传来响动,她们纷纷出门看去。
只见一人扶着艳娘走进了门中。
门被关上,艳娘虚弱的坐在桌旁,老鸨一身红绿相间,十分俗气的衣裙,十分霸气的走了出来,身后带着五六个打手。
“艳娘,是张员外让你回来的吗?”
艳娘看着老鸨,嗤笑道:“我能回来,你是不是没想到!”
老鸨老脸微僵,一双三角眼中闪过狠厉,老脸却扬着讨好的笑意:“我当然是盼着艳娘你回来的,整个怡红楼都是靠着你呢!”
艳娘一双桃花眼中全是怨恨;“在王妈妈眼里,我们是什么?是为你趋势迎合权贵的人,还是你手中下贱挣钱的东西!在你眼里,可有把我们当过人”
艳娘一声声的斥问,让在场的十几个姑娘心中都涌上了怨恨,她们全都是十一二岁就被家里人买来这里的,王妈妈根本就不把她们当人,只要有客人,不管她们接了多少的客人,依然无休止的接客,有好几个小姑娘就被客人活生生的弄死了!
在场人中,哪个不心寒的,虽说她们的命低贱,可真的就比狗都还不如吗?
老鸨藏起眼中的恶毒,扬了扬手中满是廉价胭脂味的红色手帕,道;“我自然是把你们当成我的女儿看待啊,你们也知道,我也是个苦命人,被夫家嫌弃,吃了多少的苦头这才开了这么个店,更多的还是想着能帮帮你们这群无依无靠的女孩啊,”
老鸨仔细的打量着艳娘身上的伤,道:“我知道你们怪我让,小红,和小青去服侍张员外的话,我们整个楼中的女子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她们两个丧命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唉……只怪我们无钱无势啊!”
说着,老鸨拿着那红色的帕子装模作样的擦眼角毫不存在的眼泪。
“艳娘姐姐,阿蝶姐姐快不行了”终于有个女子实在不想听老鸨这虚情假意的话了。
艳娘听到这话,脑子嗡嗡的响,连忙起身,朝着二楼阿蝶的房间而去。
“阿蝶也是个苦命的,艳娘你们赶紧去送她最后一程吧,她能看到你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也算安心了!”老鸨自认为体贴的说着。
艳娘此刻没有心思理会她,急急到房间中,看到阿蝶惨白的小脸,脚下一软,身后的人连忙的扶住她。
艳娘摸了摸阿蝶的小脸,倏地转身朝着靠着门边的重暖重重一跪,“还请姑娘救救阿蝶,我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生死无悔”
“好!”重暖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刻钟后,重暖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充满期待的眼神,她道:“只要熬过今晚,她的性命就算就回来了”
“好,”艳娘点点头,想起什么,转身和身后的姐妹道:“刚才我和你们说的话,不同意的现在就回各自的房间去,同意的话,就跟我来。”
重暖自然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因为这是她给艳娘的底气。
“我愿意跟艳娘姐姐一同走”
“我也是!”七八个姑娘齐齐应声,一些胆子小,或者被老鸨磋磨地怕了的姑娘纷纷低头没有应答。
在她们看来和王妈妈对抗无疑就是自找死路,她们本就不是清白身了,要是离开了,一群青楼女子,能不能活下去还好是另一回事,难道活不下去了,还要重拾旧业,那离不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几个应声的和艳娘朝着老鸨住的房间而去。
这时,老鸨正在吩咐手下前去张员外府去打探,好决定怎么对待艳娘,要是张员外放放回来的,她就好好的对她,要是私自回来的,她要亲自将艳娘给张员外送回去,可别牵连了她这个怡红楼。
房门被重暖一脚踢开,将屋中的老鸨和打手吓了一跳。
老鸨当即站了起来,看着楼中长着反骨的几个女子,这几人由着艳娘带头,给她惹了不少事?
要不是看着艳娘她们几人是这个小镇顶尖的美人,她才不会这样对她们客客气气的。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老鸨盯着前面领头的艳娘,道:“艳娘,回来了就去好好休息,这一身的伤,难不成要我出银子给你找大夫?”
“你去将陈大夫请来给艳娘瞧瞧!”老鸨吩咐身后的手下。
几个姑娘堵在门口,手下没法走,不耐的看着几人,道;“还不让开”
艳娘冷着脸道:“先不着急,我们来找王妈妈是有点事想和王妈妈聊聊!”
“哦?”王妈妈挑着那如同虫子的眉毛,道;“什么事?”
“我们这群人中,长得如我七年,短的是莺儿,两年,我们给王妈妈挣了不少银子了!想问的是我们想要离开,王妈妈是放还是不放?”
王妈妈大红的嘴唇扬起,“艳娘说的我也不是不同意,可你们离开了能去哪里,难道是张员外允了你们什么好处?”
艳娘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狠狠的扫向一旁,瓷器摔碎的声音尖锐刺耳,她带着恨意的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盯着王妈妈。
“你还敢提那个人渣,我们本来想和你好商好量,你这个恶毒的婆子,你也该死!”
不提张员外还好,一提,姑娘们想起两天前送回楼中的两具娇花一样的尸体,尸体遍布伤痕,没有一块好的肌肤,身上刀伤,烫伤,连那里……都是惨不忍睹!
姑娘们心中的愤怒化成恨意齐齐朝着王妈妈射去!
王妈妈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打手的身后,“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我不提张员外就是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三角眼中闪过恶毒。
“将我们几个人的卖身契拿出来,我们从今日起,不再是怡红楼的人!”
“什么!”老鸨震惊的道,“敢离开怡红楼,你们离开这里能活得下去吗?这些年不是我养得你们,你们早就和街上衣不蔽体的乞丐一样了,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我讲话吗?”
“你们从这里离开,好好的给我伺候客人,我可以不计较,要是你们非得要打一顿打才老实的话,我也愿意成全你们,不过,即使你们身上有伤,也得老老实实的给我接客。”
几人被老鸨一番高傲至极的话气得怒气翻涌。
此时剩余的打手也赶了过来,七八个大汉手中纷纷拿着婴儿手臂粗的棍子,不停的在手心中轻轻敲打,显然是给几个姑娘威慑。
几个姑娘看到那些大汉,心中也缓缓涌上恐惧,不过她们却也没有后退半分!
重暖一直盯着几人,要是她们没有达到她的预想,离开这里,她会给她们一些银子让她们离开,不会留下她们,反之,她们达到她的预期,那她就会将她们归纳为自己的人!
艳娘看着站在一旁的重暖,知道她要看见她们离开的决心,“姐妹们,你们怕吗?”
“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对,反正我们活着也如同身处地狱无异,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个老虔婆一起拉下地狱!”
“对,我们就算走不出这个怡红楼,我们就和他们一起死!”
几个人纷纷表决心!
“好,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艳娘目光坚定的道。
王妈妈听着她们的话,心中冷笑,开青楼的,没点魄力怎么能压得住这些时不时总是异想天开的贱货呢!
“好,那我就让他们调教调教你们”王妈妈招呼着打手道:“别弄死就行,她们今日就赏给你们了”
姑娘们纷纷在屋子中找到趁手的物件,有几个早就看中了房间中的花瓶,立即拿在手上。
那些打手个个露出淫邪的目光朝着几人身上疯狂的扫描。
准备上前抓住看上的姑娘,刚走一步,七八个人腹部齐齐受到重击,纷纷成虾子状朝着地上狠狠摔去,有几个直接砸破了木栏,从三楼摔下。
啊!
惨叫在王妈妈和房间中的打手耳中来回响起。
“给我弄死她们”王妈妈这下确实有些慌了。
重暖收起手,走到艳娘几人面前,将准备出手的打手一脚踹飞。
几个姑娘原本准备赴死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齐齐震惊的看着重暖。
打手还想起身,重暖拿过其中一个姑娘手中的花瓶,打手还没起身就又被花瓶狠狠的砸晕。
王妈妈这下彻底地慌了,“艳娘,你们有话好好说,我也是担心你们离开这里没法讨生活,要是你们有去路的话,我放你们离开,”
“我们的卖身契在哪里?”艳娘问道。
“在床底下,放在盒子中”王妈妈颤颤巍巍的指着床底。
其中一个姑娘连忙去床底一番搜找,“找到了”
木盒子递到艳娘的手中,艳娘冷眼的看着王妈妈:“钥匙呢!”
“真是老了,一下子没想起来钥匙放哪儿了,等我想想……”
王妈妈还没有说完,艳娘拿过一旁姑娘拿着的青花瓷瓶狠狠的往她的脑袋砸去。
“我帮王妈妈想想!若是还没有想起来,姐妹们都可以帮你想的!”
王妈妈脑子嗡嗡的,鲜血流下染红了她的眼,看向一帮恶狠狠的盯着她的姑娘们,犹如地狱涌出的恶鬼。
吓得王妈妈腿软倒在地上,“鬼啊!鬼啊!”
“钥匙在哪里?”艳娘厉声问道。
“在我身上,求求你们别杀我!”王妈妈忍着疼痛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扯了出来。
姑娘们上前将钥匙拿了过来,艳娘打开木盒,将属于她们的卖身契拿了出来,然后对着旁边的姑娘道:“这些给她们送去,要走要留,随便她们”
“好,”姑娘接过,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姐妹们,现在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艳娘将卖身契撕碎,捡起地上属于打手的木棍,朝着王妈妈走去。
几个姑娘纷纷拿紧手中的东西,随着艳娘而去。
重暖关上了房门,站门外等着,时间也没有很久,不过一炷香时间,房门被打开,里面的姑娘全身都染着鲜血,一张张俏脸神情紧绷,还带着刚才杀过人之后的恐惧。
怡红楼的姑娘们得到了卖身契后,几个几个友好的在房间里面商量,随着艳娘的七八个姑娘,回去打包了自己贵重的东西后,已经入夜。
七八个人相聚在怡红楼的后门,一群女子个个挎着个包袱,打扮素净,俨然是一副良家女子的装扮。
阿蝶被重暖抱在怀里。
重暖将她们带进了一家客栈中,几人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离开了小镇。
东临三大富饶繁华的城,京都,江南,蕲州。
两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灵剑山庄所在地,蕲州。
一群女子一路上跟着重暖,她们几乎都会一门手艺,这一路上重暖也算不闷,几人轮番弹奏自己擅长的乐器。
阿蝶在她们离开怡红楼的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阿蝶会的就是笛子和古筝,一路上指点重暖,重暖觉得自己吹起笛子来确实比之前好听了许多,就连阿蝶也夸她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