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京尧的视力一周比一周改善,他没再招护工,反正最满意的那个已经不知道被他撵到哪里去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视力恢复的很好,鬼使神差地,他戴着墨镜,头上还绑着固定头骨的绷带,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像秘密行者站在医科大校区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不知道自己抽哪门子的风,这两个月,他非但没有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反而被勾着魂儿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日日夜夜,她的那一声恸哭折磨的他生出了良心一样。
忽地就泄了气,他是气头上,无凭无证,听见那些话是想杀人。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到也许是冤了她,空荡荡的心不好受。
他进了办公室,询问乔琬的下落,并表示他愿意匿名资助她读博。
这样起码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做那种交易了?
校长有些诧异,唤来乔琬的导师。
“谢谢您的好意,乔琬已经毕业了,而且已经被自家叔叔带走去别的地方发展了。”
付京尧说不出来那股失落是什么,他归结于自己多管闲事落空的打脸。
他想起那张学生证,应该不让宋涟扔掉的。
他提出看一眼她的资料。
老师在电脑上把她的毕业资料调出来。
一张极其明媚精明的脸闯进他的视线,付京尧说不出什么感觉,也许声音和脸太不搭,他收回视线道了谢,离开行政楼。
他给陆斯明打了电话。
那边的人还以为诈尸,“我说付二公子,你不声不响的走人,我们都以为你要抱伤到老,志气死绝了呢!”
“嗯。明天回京城。”他在墨镜后面看着彩色阳光,享受这份刺眼,“明天晚上聚。”
付京尧接到珠宝定制店的电话,询问他两个半月前定制的手链好了,什么时候有空去取,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对精致的蓝钻情侣手链,他把玩着,是之前和乔琬一起逛街,她去买吃的,一对情侣在争执什么情侣款项链有没有必要买。
他若有所思,莫名其妙让宋涟联系了珠宝店,心血来潮定制了一对手链。
眼下,没什么用了。
他随手丢在收纳盒里,懒得去管。
付京尧回了集团,仅仅一年,原本就风头正盛的付氏在他的带领下更是质的飞跃。
只是午夜梦回时,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总有一个甩不掉的声音轻轻唤他,“先生。”
以及决裂时撕心裂肺的痛哭。
付京尧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他管理集团期间,一个个公司在他手底下灰飞烟灭,让对方家败人亡的战绩也不是没有过,他眼都没眨一下。
可偏偏就是有人在他最心软的时期,在心窝里埋了一根刺。
日日夜夜,磨得鲜血淋漓。
有时候办公室来自的江南小姑娘,讲话的调调和那人有些相似,他都会耐心多听她讲些废话。
这根针,终于在一个无名的深夜,因为无名的空洞爆发,他开始暗中找人,一找就是两年,得到的是她早已结婚的消息。
那根针竟断成了两截,成倍地折磨着他。
他没去见她。
都结婚了,能怎样?
他也好奇,听闻那人是鑫城的陆家太子爷,他就毫不在意她的过去?
好吧。
他沉了口气,低头,眼角湿润,终于承认,哪怕是真的,他也早就不在意了。
晚了,他已经出局了。
落地窗外盛景,斗转星移,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心里生出疯狂的掠夺感。
老爷子把丁槐和丁敏章放在眼皮底下呵护,他憋着一口气,无处宣泄,静待一个时机。
13年夏末,陆家和付氏要合作一批智能跟踪仪器,带着私心,他亲自去谈,约在了陆家。
气派的私人别墅区,他站在台阶下,台阶走廊下,女人躺在摇椅里,裙下露出一截白腿,脸上盖着书睡得正香。
屋里摇摇晃晃跑出来个小人儿,扒着白腿喊妈妈。
女人把书扔到一旁,抱起孩子,一脸母爱,削去三分精明的脸色,和当初证件照上的脸一模一样。
她抬眼,见他盯着自己,脸上的笑微收,浮起一丝防备,声音冷漠疏离,“你好,你是哪位?”
付京尧跨上台阶的动作一顿,不对。
声音不对,那日日夜夜萦绕在耳边,娇气的,求饶的,痛哭的。
他抬起冷淡的眉眼,“乔琬?”
“我是,你是来找我的?”
她眼底浮现疑惑。
是,还是不是?付京尧也有些迷茫。
一切都对得上,唯有声音不对。
“我找陆总,我是付京尧。”
乔琬把孩子递给佣人,“啊,失礼了,不是派人去接您了吗?怎么是您自己来的?”
“车子半路抛锚,我先来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屋里,他恍惚,身量不对,他抱着人,到他胸口,扫了一眼乔琬的平底鞋,个头到他下巴还高些,明显的一米七多的个头。
三年能长十公分?
他心底有了判断。
“我老公一会儿就到,您稍等一会儿。”
见付京尧一直打量自己,乔琬对他印象不好,佣人端上来精致的桌盘拉开。
付京尧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一眼,冷淡开口,“陆太太是城西医科大的?”
乔琬一愣,“是,付总怎么知道。”
他眉心微动,“10年,你在家政公司有过兼职?”
乔琬皱眉,她做的兼职多了去了,只是他审犯人一样的口气让她特别不爽。
“不好意思,付先生,我不记得了。”
付京尧蹙眉,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失忆了?
“是不记得还是偷梁换柱?”冷眼试探,“城西疗养院,当年我给的最高价,1000的日薪。”
神经病,乔琬差点骂人,又突然被这个数字激起久去的回忆。
他,他不会就是当年那个难缠的客户?
付京尧看着她有些了然的表情,心里的猜想落实,已经很久没有过的患得患失的烦躁感又涌出来。
“陆太太,上门做护工的人不是你。”冰冷地,“她是谁?”
“你……这,你。”乔琬讶异,他绕了这么一圈真是找人的,“你这,找她做什么?”
看着他能冰冻住自己的目光,乔琬为难,“那个学妹,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长什么样也不清楚了,你来问我,我也不知道。”
“学妹?”他蹙眉。
“嗯,那时候她才大一吧,19岁来着?记不清了。”
看着付京尧越来越冷的脸色,乔琬头皮发麻,这人自己当年没去伺候就对了,一看就是事多的主。
19……付京尧只觉得自己何其禽兽。
“您不是来和我老公谈合作案吗?”她眼珠一转,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看见对另一个女人的愧色,她心下了然,心底打起算盘,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她一个重要的特征。”
付京尧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那么想知道的样子。
乔琬笑得狐狸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最终,陆家太子爷还没赶回来和付京尧碰面,自己老婆已经以最低价帮自己谈下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