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打些主意的窦红玉,一听说三夫人娘家背景深厚,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宴会终于拉开了序幕。
窦太傅稳坐在主座上,面带严肃。
在他的眼里闪过了那么一丝不屑之情后,便转过头去对盛老夫人开口问道:“听说孟家那位姑娘已经到了贵府了?”
“没错。”
盛老夫人和蔼可亲地笑了笑,并且向孟晚音招了招手。
“晚音,你来这边坐吧。”
尽管心里希望能够安静低调一些,但此刻面对长辈召唤,孟晚音也只能恭敬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前去坐下。
“这位就是我们盛府新来的宾客,孟家的大小姐——孟晚音。”
在向旁人介绍时,盛老夫人的声音中满是慈爱。
随即,孟晚音行了个标准而优美的礼节动作,并用礼貌的话语回复道:“见过窦大人、窦夫人。”
她的举动举止皆显得极为得体大方。
然而,在窦太傅眼中却并未表现出太多欣赏之意,反而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说起了话来:“孟晚音,我听闻有关于你的传闻呢……”
二夫人对于此类话题自然兴趣盎然,连忙追问起来:“哦?咱们的小晚音才刚到京不久啊,居然就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窦大人能否为我们解惑一二?”
窦太傅闻言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轻蔑之情溢于言表:“就在前不久啊,通过地方官员得知了一个消息,说是你们孟家人竟然是携带着全部家当来到京城投奔盛府的……”
此话刚出,整个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事实上,关于孟晚音携带大量财物入住的事情,在府内确实广为人知,无人不知晓。
此时此刻二夫人澄清道:“这些都是晚音她父亲临终前为女儿准备的一份厚礼——嫁妆罢了。”
对此,窦太傅毫不客气地指责道:“按照常理来讲,女性在家要听命于父亲;婚配之后则需顺从夫君。然而还未正式许配人家就擅自带走娘家所有资产,这么做是否显得有些过分了吧?”
孟晚音没想到,窦太傅竟然会用这件事来针对自己。
这个意外让她感到一阵惊愕。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但现实却给她重重一击。
那些财富可是薛家多年积累下来的宝贵财富。
而且这些财富还是她父亲在临终前拼尽全力才保住的最后一丝遗产。
父亲在病榻上叮嘱她要妥善保管好这份家业,希望它能在她手中继续传承下去。
虽然现在薛家只剩她一个,但她绝不能把这些钱轻易送给别人。
她本以为吴郡发生的事在京城里不会再被提起。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京城里的风云变幻也让人们很难记得远在千里之外的小事。
但是,没想到窦太傅却好像专门来挑刺似的,故意将旧事重提。
她望着李侍郎,面色惨白地说道:“那些财产是我父亲生前安排好的,有一份经过公证的文件,并没有……并没有擅自更改过任何条款。一切都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愿来执行的。”
“你是想教训我吗?”
李侍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孟晚音的话,“一个小辈胆敢打断长辈说话,这是孟远道教你做的吗?难道你认为这样做可以让你在这儿站得住脚吗?你这番行为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孟晚音的眼圈微微泛红,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几分怒意。
她紧紧握住了拳头,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恨不得立刻反击几句。
然而,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无法与对方抗衡。
她刚想开口反驳,盛老夫人却恰到好处地插话了:“今天是个家宴,大家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呢。毕竟都是自家亲戚,这样吵来吵去只会让大家更加难堪。晚音,你就给秦大人道个歉吧,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好不好?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我们毕竟是一个大家庭。”
道歉?
孟晚音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盛老夫人,她的笑容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就像是春天里盛暖的阳光。
然而,即便知道盛老夫人是在帮她化解这个僵局,但她怎么能对着这样一个装腔作势的人低头呢?
内心的矛盾和纠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沉默着咬紧了牙关。
二夫人也随之劝道:“是啊,晚音,你就道个歉吧,这样大家都好台阶下。毕竟,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破坏了大家的心情。否则只会让这个局面更加糟糕,家里的人也会觉得你不懂事,不成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仿佛这全都是她的错。
她感受到四周的压力和期盼,如同四面楚歌一般,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李侍郎鞠了一躬说:“秦大人,确实是我不懂礼数,让您生气了。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希望您能宽宏大量,不再计较此事。”
见到事情已经平息,李侍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便摆了摆手,用略带严厉却又不乏关怀的语气说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好改。你父亲以前也是江宁的地方官,为官清廉,受人尊敬,你可不要丢了父亲的脸面,让他的英名受损。”
孟晚音默默低下了头,她的手指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肉里,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心中那一股无处发泄的无奈和压抑。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被厚重的阴霾笼罩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以前在吴郡的时候,即使面对族人的各种刁难和不公正待遇,她也能挺直脊梁骨与之对抗,从不示弱,也从未想过退缩。
因为那个时候,她至少还有一些亲情的羁绊作为支撑,那些亲人们虽然会冷嘲热风,但在某些时刻还是会站在她这一边给予帮助。
但现在,身处京城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且竞争激烈的环境中,孟晚音感觉自己如同飘零无依的浮萍一般,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或依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