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尘的牙齿咬破了口腔内壁。
血腥味混着驾驶舱里零下二十度的寒气，在舌尖凝成细小的血晶。
战术头盔内侧的神经电流突然增强三倍，他知道这是孔瑶强行接入了备用控制系统。
“还剩四根神经接驳线！”孔瑶的声音像隔着冰层传来，“用纳米虫修复剂！”
吕尘用牙齿扯开从右臂装甲夹层里弹出的银色针剂，暗红色液体顺着破裂的管线倒流进驾驶舱主控台。
仪表盘上跳动的红色警告灯暂时转为黄色，他趁机抓住那0.3秒的延迟，用机械右手生生撕开了胸甲防护罩。
内置反应堆的幽蓝光芒照亮了整个驾驶舱。
三个修真者结成的三角阵型已经推进到五十米内，他们脚下的柏油马路正在卷曲成诡异的弧度，像是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锡纸。
“要赌吗？”吕尘布满冰碴的睫毛颤动两下。
机甲左臂的量子纠缠炮发出过载警报，这原本是设计给反物质反应堆供能的武器系统，此刻却被修真者的灵力坍缩场扭曲成随时会炸膛的炸弹。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猩红的能量拓扑图，孔瑶的虚拟影像按住他正在结冰的操作杆：“三号动力管线的暗物质转换器还能撑三十秒！”
吕尘的瞳孔收缩成针尖——拓扑图显示三个灵力漩涡的交汇点，正是对方阵眼所在。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机甲测试场，那个疯疯癫癫的设计师说过的话：“记住孩子，所有能量场都有个甜蜜点，就像台风眼最平静。”
机甲外骨骼突然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
吕尘的右手拇指按碎了防护罩里某个红色按钮，这是设计师醉酒后偷偷加装的能量超载装置。
原本稳定运转的暗物质转换器突然震颤起来，十二组泄压阀同时爆开紫白色火焰。
“你疯了？”孔瑶的投影在被暴涨的能量波动撕成碎片前喊道。
三具灵能机甲同时爆发出堪比超新星爆炸的强光。
修真者们维持的灵力坍缩场就像被针刺破的气球，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在强光中剧烈抖动。
为首的白须老者七窍喷出黑血，脚下踏了四百年的七星步第一次乱了方位。
吕尘根本没时间感受视网膜灼烧的疼痛。
机械左手弹出两柄高周波切割刃，右臂量子炮借着超载能量强行校正弹道。
当第一个修真者祭出本命法宝时，机甲背部矢量喷口突然180度反转，整具四十吨重的钢铁之躯违反物理定律地凌空倒旋。
“第一式！”吕尘吼出的声波震碎了面罩上的冰层。
切割刃划过玄奥的Z字轨迹，将青铜古剑连同持剑者的右臂齐齐斩断。
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溅——量子级别的震动早已碳化了所有细胞组织。
剩余两名修真者暴退的身影撞碎了身后写字楼的外墙。
吕尘的战术头盔捕捉到他们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那是灵力逆冲经脉的征兆。
机甲脚底充能板弹出八枚吸附式电磁雷，在两人祭出护体罡气的瞬间引爆。
冲击波掀飞了三个地下车库入口。
烟尘中亮起的金色防护罩只维持了0.7秒，就被后续钻入地缝的电磁脉冲烧穿了根基。
年轻些的修真者左耳突然炸开血花，竟是同伴将音爆符拍在了他太阳穴上。
“鼠辈！”吕尘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冷笑。
机甲胸口装甲轰然开启，露出设计师称为“蜂巢”的微型导弹阵列。
128枚指甲盖大小的聚变弹头在磁轨加速下，织成张覆盖三百米空域的死亡之网。
爆炸产生的等离子云团持续了整整十三秒。
当城市防御指挥官带人冲到现场时，只看到吕尘的机甲半跪在环形坑中央，背部散热鳍片全部扭曲成麻花状。
远处传来零星的爆响，那是侥幸逃生的修真者在用遁术符咒仓皇逃窜。
孔瑶的通讯重新接入时，吕尘正试图把变形的头盔扯下来。
纳米修复剂顺着破裂的静脉输液管滴在他锁骨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暗物质转换器彻底报废了。”孔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不过我们在空间扭曲点发现了……”
吕尘抬手关闭了通讯。
他望着操作台上密密麻麻的裂纹，突然发现冰霜不知何时已经消融。
正午的阳光穿透硝烟，在机甲残破的外壳上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硝烟未散的街道突然响起金属摩擦声。
吕尘推开变形的驾驶舱门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耳膜残留的爆炸轰鸣逐渐被另一种声音取代——先是零星的掌声，接着是成片的欢呼，最后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吕尘！
吕尘！\"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
拄着拐杖的老人把保温杯里的热水泼向天空，穿校服的少年们踩着滑板撞碎路障，抱着婴儿的妇人用奶瓶指着机甲残骸比划。
吕尘踉跄着踩上地面，发现沥青路面还带着未散尽的高温。
孔瑶的红色高跟鞋在五十米外就甩飞了。
她赤脚冲过滚烫的金属碎片，实验室白大褂下摆被风掀得像战旗。
吕尘伸手想抹掉脸上的机油，却被撞得后退两步——带着血腥味和电子元件焦糊味的吻，混着咸涩的泪水堵住了他所有话语。
\"你差点把自己炸成暗物质残渣！\"孔瑶的拳头砸在他后背装甲板，精密传感器发出哀鸣。
她脖颈处的神经接驳端口还在渗血，那是强行接入机甲控制系统留下的灼伤。
吕尘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抚过她发梢烧焦的卷曲。
三个街区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人群欢呼着将某个逃跑的修真者从下水道拽出来。
他认出那是三天前用飞剑刺穿机甲膝盖的蓝袍修士，此刻却被老太太用菜篮子罩住了头。
\"指挥官说缴获了七件本命法宝。\"孔瑶的指尖擦过他眉骨结冰的伤口，\"疯老头设计师正在拆解那个空间扭曲装置......\"
欢呼声突然拔高八度。
吕尘转头看到十二台工程机甲正拖着修真者尸体游街，血渍在路面拖出长长的暗金色痕迹——这些曾经刀枪不入的躯体，此刻像破麻袋似的挂在机械爪上晃荡。
穿防护服的小孩追着机甲投掷电子烟花，爆炸的蓝紫色光点落在他开裂的肩甲上。
\"他们在东郊发现了灵脉反应。\"孔瑶突然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着他耳垂，\"和机甲能源核心的波动频率......\"
吕尘瞳孔猛地收缩。
余光瞥见三个穿防化服的技术员正在收集修真者血液样本，其中一人背包里露出半截青铜罗盘。
那是上周被修真者屠灭的散修黑市里流出的法器，此刻指针正疯狂指向东南方。
欢呼的人群突然分开条通道。
城市防御指挥官扛着等离子切割机走来，机械义眼闪着不正常的红光：\"三十六个区代表都在等你发言。\"他踢开脚边半融化的飞剑残骸，\"包括六个原修真附庸家族。\"
吕尘低头看向自己还在冒电火花的机械左手。
纳米修复剂正沿着指缝滴落，在地面蚀出细小的蜂窝状孔洞。
孔瑶突然抓住他裸露的金属腕骨，掌纹被凸起的电路板印出带血的凹痕。
\"告诉他们真相。\"她指甲掐进他伤口，\"关于灵能机甲的秘密。\"
三百米外的临时演讲台上，某位财团代表正调试着全息投影仪。
吕尘注意到投影地图上有七个红点正在移动，其中三个的位置与上周被摧毁的反抗军据点完全重合。
风送来地下排水管道的腐臭味，混着某种类似檀香的灵力残留。
他弯腰捡起半块机甲面罩。
扭曲的镜面映出孔瑶脖颈后新出现的淡金色纹路，那是过度接触暗物质的后遗症，也是三天前他们在地下实验室发过誓要保守的秘密。
\"走吧。\"吕尘将面罩残片塞进指挥官手里，\"该给这场胜利画个句号了。\"
当人群跟着他们涌向演讲台时，没人注意到街角监控探头突然爆出的电火花。
半截桃木剑从废墟中悄然升起，剑柄处镶嵌的留影石正将画面传往云层之上的某座浮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