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萧惊鹤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满脸愕然,“什么意思?”
辛珑迅速漱了口,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走到桌边坐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昨天晚上被人下了迷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昏睡过去了,我们房间进了一个黑衣人。”
“那人轻功极高,我追了他一个时辰,还是让他从城墙那边跑了。”
萧惊鹤心中一惊,昨晚他竟然被人下了药?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方才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
“我回来后,仔细检查了房间,”辛珑继续说道,“他没有动过任何东西,也没有伤害你,只是……”
她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昨晚那封信,递到了萧惊鹤面前。
“只是在桌子上,留下了这个。”
萧惊鹤立刻接过信纸。
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一个用墨笔写就的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走。
辛珑抱着手臂,看着萧惊鹤,眉尖微蹙:“这个人,深夜潜入,迷晕你,却不伤你性命,反而留下这么一个字这是什么意思?是叫我们离开凤凰城吗?”
她说着,抬眼看向萧惊鹤,想听听他的看的看法,却发现他并没有接话,而是紧紧捏着那张信纸,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辛珑有些奇怪地问道,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萧惊鹤抬头看向她,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你昨天晚上,就一个人追过去了?”
辛珑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语气里的不对劲。
“是啊,”她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那人轻功太好,我……”
“如果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他若是回过头来对付你呢?你身边连个策应的人都没有!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惊鹤打断了 。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最起码你若是遇到危险,身边也有个人!哪怕是替你挡一下或者去搬救兵,总好过你一个人!”
一连串带着火气的问话,如同连珠炮一般砸向辛珑,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在生气的男人。
他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耳根都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只是此刻那红色看起来更像是气的。
若是换了旁人,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同她说话,她怕是早就生气了,甚至直接动手了。
可奇怪的是,看着萧惊鹤这副又气又急,辛珑的心头非但没有涌起丝毫怒意,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他这副为她担惊受怕而生气的样子,还挺顺眼的?
这个认知让辛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挠了挠小巧的鼻尖,试图掩饰自己脸上那一点点不自在的热意。
“那个……”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吗?再说了,你当时不是被下了迷药嘛,我就是想叫醒你,你也未必能立刻醒过来呀。”
谁知,这话非但没能让萧惊鹤的脸色缓和下来,反而让他更加激动了,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那你就更不应该追过去!明知道有危险,还一个人往上冲!万一出了事,你让我去哪里找你?!”
辛珑一时愣在了原地,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她其实有空间这个最大的保命底牌,就算真的打不过,也能瞬间躲进去,那个人根本不可能真正伤害到她。
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惊鹤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说:“算了,先不聊这个了,我先冷静一下。”
话落,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牙刷和杯子,声音闷闷地说,“我去刷牙。”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辛珑一眼,便霍然起身,快步走到了房间角落的盥洗架旁,背对着她,开始低头刷牙。
辛珑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保持着刚才那个微微怔愣的姿势。
她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顿。
但是,好奇怪啊……
她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
非但不生气,心里还莫名其妙甜丝丝,美滋滋的?
*
辛珑坐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衣带,目光落在萧惊鹤略显僵硬的背影上。
萧惊鹤背对着她,正弯腰泼水洗脸,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没入微湿的衣领。
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轮廓,动作间隐约可见肌肉的线条,充满了属于男性的力量感。
他方才……生气了。
气她不顾危险,气她独自行动。
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眸,罕见地染上了怒火,眉头紧锁的样子,下颌紧绷的弧度……
她想,萧惊鹤这人生气的样子,好像……不怎么讨厌。
甚至,有点可爱?
辛珑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惊了一下。
她活了两辈子,横行末世,穿越古代,还从未有过这般奇异的感受。
清冽的凉水扑在脸上,带走了残余的燥热,也让萧惊鹤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他抬手,用挂在架子上的干净布巾擦干脸上的水珠。
铜盆里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他恢复平静的面容,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清晰可见的懊恼和……窘迫。
他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对着珑儿那么大声吼叫……
珑儿是什么人?
她身手不凡,心思缜密,甚至拥有那种神鬼莫测的空间之力。
她做事一向有分寸,她的能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从初识到如今相处,她哪一次不是将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
就连他萧家上下,如今都隐隐以她为依靠。
他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立场,对她大吼大叫?
就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吗?
可这份夫妻关系……在他心里分量越来越重,在她那里,又意味着什么呢?
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萧惊鹤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
他转过身,看向仍然坐在桌边,眼神清亮看着自己的辛珑。
晨光中,她肌肤莹白,眉眼精致如画,只是静静地坐着,便自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沉静气度。
他定了定神,缓步走到辛珑面前。
“珑儿……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