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鹤望着她带笑的眼眸,他心头一热,却也更添了几分踌躇:“珑儿,这样会不会让你太为难?这毕竟是你最大的……”
“你的家人,我信得过。”辛珑再次打断他,笑容依旧,“而且将来,只靠着我和你,可能也保护不了整个家族的人,甚至,我们一伙要保护的,也并不是单单整个萧家的人。”
“乱世将至,谁都不可能真正遗世独立。就算我们顺利抵达岭南,若无立足安身之本,没有足够的力量震慑宵小,那走到天涯海角,又与这凤凰城何异?终究是镜花水月,难得安宁。”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保护萧家人,保护那些无辜的百姓,其实,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大家都能安稳,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辛珑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萧惊鹤却听得心潮澎湃,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猛地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地将辛珑拥入怀中。
他知道,辛珑将自己最大的依仗、最深的秘密,毫不设防地展现在他的家人面前,绝非她口中说的那般轻松写意。这份信任,重逾千金。
萧惊鹤在心中默默起誓,此生此世,他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定会用生命守护她。
而被晾在一旁的笼中“萧激楚”,原本冷漠的眼神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那双残留着些许猩红的眸子里,竟难得地划过一丝……嫌弃?
他立刻将头扭向了一边,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焦灼不安的脸庞。
楚香越、苏琳琅、蓝星玥等几位嫂嫂,还有萧太夫人,都聚在房中。
孩子们早已被哄着睡下,但大人们却毫无睡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浓得化不开的墨黑,渐渐透出了一丝朦胧的鱼肚白。
天,就快要亮了。
然而,预想中的厮杀声、惨叫声,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
整个凤凰城,除了偶尔几声鸡鸣狗吠,安静得可怕。
这份异样的安静,非但没有让众人安心,反而让她们的心提得更高了。
楚香越挺直着背脊,目光紧紧盯着窗外那抹微光,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曾是沙场女将,经历过无数生死。
但此刻,等待着弟媳和弟弟的消息,她的心弦绷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
珑儿和惊鹤……
他们成功阻止攻城了吗?
他们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却无人能解答。
就在众人心焦如焚,几乎要按捺不住冲出去查看情况之际——
“笃、笃、笃。”
清晰的敲门声,终于在寂静的黎明中响起。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楚香越离门最近,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声音因紧张而略带沙哑,沉声问道:“谁?”
门外,静默了一瞬。
随即,传来萧惊鹤的声音。
“大嫂,是我。”
楚香越急忙打开了门,看向他们牵挂了一整夜的辛珑和萧惊鹤。
看到两人衣衫虽有些微凌乱,但面色尚可,并无明显伤痕。
她心中那根紧绷了一夜的心弦,“啪”地一下松了。楚香越只觉得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就热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你们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说话间,视线依旧不放心地在两人身上逡巡,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不妥。
辛珑对着大嫂,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摇了摇头。
萧惊鹤也跟着摇头,沉声道:“大嫂放心,我们没事。”
随着他们二人迈步进屋,原本围坐的萧太夫人、苏琳琅、蓝星玥等人也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皆是关切之语。
确认他们二人都没事后,她们才又问起城外的情况。
“城外如何了?那些流民没有攻进来吧?”
辛珑抬手,示意大家稍安,目光扫过一张张焦灼的脸,这才缓缓开口。
“城外的乱局已经平息。我们遇到了一个……武功极高强的前辈,他以一人之力,便挡住了那些流民。流民的头子巴图已被斩杀,余下的乌合之众,想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她刻意模糊了“前辈”的细节,将火箭弹的功劳也一并推了过去。
毕竟,僵尸大哥的事情,还有空间的存在,都需要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和方式来解释。
“前辈?以一敌百?”苏琳琅忍不住惊叹道,“世间竟有这等高人?”
“当真?”萧野眼中疑虑稍减,“那凤凰城……”
“凤凰城暂时应该是安全的。”萧惊鹤接过话头,笃定的道,“大规模的流民攻城,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
听着这确凿的消息,满屋子的人,尤其是萧太夫人,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肚子里。
她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压抑了一整夜的恐惧和担忧,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然而,辛珑和萧惊鹤脸上的神情,却并不全然是轻松。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辛珑的眼神清亮,带着一丝鼓励,无声地示意他:去说吧。
萧惊鹤接收到讯号,深吸了一口气。
他定了定神,迈步走到萧太夫人面前,敛了神色,郑重道:“娘,儿子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也告诉各位嫂嫂。”
他这般严肃郑重的模样,让刚刚放松下来的萧太夫人心头又是一紧。
她连忙扶住儿子的手臂,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担忧的道:“怎么了,惊鹤?可是方才受了内伤,强撑着不说?”
母亲的担忧让萧惊鹤心头一暖,他勉强牵动嘴角,摇了摇头:“娘,您别担心,儿子身体无碍。只是我刚才跟珑儿提到的那位,以一己之力击退流民的前辈……”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位前辈,娘您也认识。”
“我认识?”萧太夫人闻言一怔,脸上写满了茫然。
她仔细回想,摇头道,“我儿,你莫不是说笑?娘这一辈子,何曾结识过能以一敌百、击退万军的绝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