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烽火狼烟,胡人铁骑的呼啸,还有四弟萧烈胸口绽开的血花,那坠马时绝望不甘的眼神……一幕幕,如同烙铁,狠狠烫在萧风的心上。
他猛地伸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头颅,那空洞的眼眶似乎也因剧痛而扭曲。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茫然。
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萧惊鹤的手臂,指尖冰冷,用力之大,几乎要嵌入萧惊鹤的皮肉。
“惊鹤,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三哥……三哥好像看到了……看到了阿烈坠马……就在我眼前……那箭……那血……”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那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得仿佛他就置身其中,甚至能闻到战场上浓郁的血腥气。
萧惊鹤看着兄长痛苦扭曲的脸,心如刀绞,声音艰涩无比:
“三哥……你忘了吗?那场血战……你也在……”
“我……也在?”
萧风僵住了,整个人如同被冰封。
萧惊鹤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的记忆闸门。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震天的厮杀声,飞溅的鲜血,胡人狰狞的面孔……
还有……阿烈!
阿烈胸口插着箭,从马上直直摔落!
他发疯似的冲了过去,砍翻了围上来的胡兵,扑到阿烈身边。
他抱住了弟弟渐渐冰冷的身体,嘶吼着,想要堵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无能为力……
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抱着阿烈,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杀红了眼……
直到……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剧痛传来,力气迅速流失……
他看着怀中已经没了气息的四弟,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最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片混乱的战场上,抱着弟弟的尸体,一点点,一点点地停止了跳动……
萧风下意识地抬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片死寂,冰冷坚硬,没有丝毫起伏,更没有半分心跳。
他……
已经死了?
他不是活人?!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得他魂飞魄散。
就在萧风被这骇人的认知冲击得摇摇欲坠时,一道清冷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辛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静静地站在沙发旁,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孔,语气平静无波:
“三哥,你想的没错,你已经死了四年了。”
“……”萧风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死了……四年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问:
“那为什么……我现在还有知觉?还能……思考?”
辛珑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
“你现在感觉如何?除了眼睛……身体可有其他不适之处?”
萧风依言感受了一下。
除了目不能视,以及身体内那挥之不去的、如同深冬寒冰般的冷意,似乎……并无其他痛楚或异常。四肢百骸,甚至比他记忆中征战沙场时的感觉还要……轻松一些?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嘶哑:
“没有……除了看不见,感觉……还好。”
听闻此言,辛珑和萧惊鹤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看来那北狄国师乌桓邪的秘术虽然歹毒,将三哥炼成了没有神智的活死人,但辛珑的晶核确实成功唤醒了他的神智,且并未带来更严重的身体损伤。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惊鹤握紧了兄长的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地说了一遍:
“……是北狄国师乌桓邪,他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盗走了三哥你的遗体,将你炼制成了……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傀儡‘十八’。今日我和珑儿在外追查孩童失踪案,恰巧遇上,才认出了你……珑儿她有异宝,给你服下后,没想到……真的能让你恢复神智……”
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萧风消化了好一会儿。
死了四年,尸身被盗,炼成傀儡……
他艰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原来……如此……辛苦……辛苦你和……长公主殿下了。”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基本的礼数他还是记得。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眶转向萧惊鹤的方向,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惊鹤……这些年……我不在,娘……娘她老人家还好吗?”
“娘很好,身体康健,就是……时常念叨你。”萧惊鹤连忙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三嫂也很好……只是,我们都很想念你。”
“玥儿……”
提到自己的妻子蓝星玥,萧风冰冷的身躯猛地一颤。
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抓着萧惊鹤手臂的力道骤然收紧,连声音都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
“玥儿……你说玥儿她……她还好?她……”
他的玥儿,那个温婉坚韧的女子,在他出征前,还依偎在他怀里,说着等他凯旋……
这四年,她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