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
怎么这俩一黑一白不来就谁都不吭一声，一来就前脚紧跟着后脚？
连给他喘口气的时间都不预留？
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他随手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一闪即灭。
刚敲着打字界面，一个完整的“二哥”都没有打出来，对面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沈允：“……”
好在不是视频电话。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将手机放到了耳边接通。
只是对面传出来的第一声并不是沈知寒，而是标准伦敦腔的裴叔。
不知道沈知寒又去了哪个国家谈着生意，沈允依稀能听出裴叔正在一面客客气气地交涉，另一面用着不知道哪学来的夹杂着好几种的方言大杂烩吩咐着什么“十点一刻就收网”。
“……”
沈允甚至怀疑自己进错了频道。
干涩着嗓子小心翼翼：“二哥，你……不小心打过来的？”
“哦？你接听了啊。”
沈知寒声音自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似轻佻的漫不经心，又像是无声无息的审视压迫。
沈允伸手搭在栏杆上，接话：“听到了裴叔的阴谋诡计，应该不会被胁迫吧？”
沈知寒还没开口，沈允就听到了裴叔亲切的声音：“太远喽三少爷，胁迫不划算的，这种事我们一般都直接找雇佣去灭口。”
“……”
沈知寒心情似乎甚好，以至于他下一句开口说的话，让沈允有点没反应过来：“需要我的帮助么？”
“……哈？”
帮什么？
帮裴叔灭口自己，还是帮自己干掉裴叔？
对面听出了他的犹疑，点明：“困住你的那张协议。”
沈允忽地一抖，像是猛然触及到了高压电，心脏狠狠一跳。
协议。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直戳他的心底。
整个人彻底僵住。
耳边只剩下沈知寒低沉而丝毫不掩桀骜锋芒的声线，带了丝轻笑：“白纸黑字这种东西，效力终究是有限的。”
“你不会以为大哥不知道的事，我也会不知道吧，沈允。”
“两年前你签下的那张协议……不用我帮你回忆了吧？”
手上的烟不由自主又点燃了一支。
火光自黑暗中亮起，却又被夜风扬散。
微弱的火星终究无法映照出他自己的模样。
沈允放弃了点烟，靠在阳台栏杆上，仰着头，吐出一口热气，任由其在半空中化为烟雾。
两年前的某段记忆逐渐清晰——
沈允，被誉为电竞天才，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天生就拥有远高于常人的反应速度。
如何在游戏中找到对手的破绽，击溃对方，于他而言，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无论是哪一款游戏，他都能在摸清游戏机制之后迅速完成精准的反杀。
年仅16岁，他在一场区级电竞比赛上艳绝全场。
沈允就像是天生的指挥官，每一次位移和技能释放都完美到让国家队的教练都赞不绝口。
自然而然地，他被破格邀请进了国队。
只是介于他本人的意见再加上沈老爷子的威严，这件事当时并没有声张，知情人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和队伍磨合了一个月，他首次代表国队上场，只是名字和照片尽数被隐去，就连直播也被做过特殊的处理。
虽然那是第一次，但他的表现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Lynx”这个代号在那一年一次又一次冲上热搜，被电竞圈封为新晋野王。
只是后来，这个称呼前面多了一个点缀词：
昙花一现的新晋野王Lynx。
18岁，沈允迅速攀登上国内电竞顶峰，在挑战国际赛事的那一场bo3的赛点上，他……
提前退赛了。（bo3：三局两胜的对局）
而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温柒柒被剧情操控的那一天。
输了一局又扳回一局的沈允本已和队友们商定好了最后一场的战术。
中场休息的空隙间，他一遍又一遍看着从昨晚到今天下午都没有任何回复的聊天框，想不到平日里喧闹的小姑娘今天怎么能贪睡到现在。
临上场的前一秒。
一直很安静的手机忽地响起了铃声。
打过来电话的是沈妄。
沈允本来想挂掉的，毕竟比赛还差一局。
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接听了。
“沈允你他妈的人呢！”
开口就是一句怒骂。
沈允刚皱着眉要开口，沈妄剩下几个字就砸了过来：“温柒柒要是没救过来，我他妈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电话被猛然挂断的那一刻，沈允的大脑忽地空白了。
他不确定对方在说什么。
队友还在前面催促着。
沈允的双手却在剧烈地发抖着。
颤颤巍巍地，他好不容易才拨通沈知寒的电话。
他知道的，沈知寒不会对他有任何的隐瞒。
对面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疯：“她在抢救。”
“你要回来么？”
“比赛不继续了？”
同样的，他在沈知寒面前，也从来没有能瞒住任何事的资格。
没有得到沈允的回答，沈知寒却知晓了答案，声色还是淡的就像要不存在了一般：“嗯，我知道了，裴叔现在去接你。”
再后来，是温柒柒的性情大变，为了见她同她一起落过水的南宫黎而一直闹着自杀。
是沈允深夜走不出的自责。
是沈允在教练门口站了一夜，隔日红着眼提出的自愿退出国队。
是离梦想只差一步，却转眼间隔之千里后默然叹息签订了那条“不会加入国队竞争战队”协议。
沈知寒提到的协议，是他就算再回到这个圈子，除了自己带队之外，别无其他生存方式的“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