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省城招待所的小院里。
吉普车静静停在院子一角，刘杰正拿着一块抹布，有一下没一下擦拭着，时不时抬头望向招待所的楼道口，透露出一股焦急。
噔噔噔！
刘杰看到叶鹏程从楼上下来，立刻大声说道：“叶厂长，真不能再等了。王县长指不定什么时候用车，要是耽误了，谁也承担不起。”
叶鹏程笑着递过去一支烟，“刘哥，再等等，就一上午，看看于中来到底来不来。”
“叶厂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要清楚，我是王县长的司机。”
叶鹏程干脆把整包烟都塞到刘杰手里，“刘哥，就一上午，中午咱们找个好馆子，好好吃顿午饭，吃完立马回章平，绝对不耽误！”
刘杰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行吧，叶厂长，吃完午饭就走，可千万别再拖了。”
叶鹏程回到房间，随手拿起一份报纸。
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报纸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于中来那副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庞。
众所周知，于中来创办的胖中来，完全超越了传统商超范畴，成为集购物、社交、文化体验于一体的城市地标，吸引全国游客慕名打卡，甚至带动了当地旅游业发展。
以于中来在商业上的绝顶天赋，把他召进云朵纸业，对云朵纸业将是如虎添翼。
而且，叶鹏程也可以把云朵纸业放心交给他，抽身去忙别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太阳逐渐升高。
叶鹏程手指敲打着桌子，时不时看向窗外，眼神中透着焦急。
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于中来的身影。
“叶厂长，都十一点半了。”刘杰第三次推门进来，明显有些不耐烦。
“我看姓于的不会来了，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真来不及了。”
“再等一等，说不定他有事耽搁了。”叶鹏程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可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可能。
刘杰这下真急了，盯着叶鹏程，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叶厂长，我原本答应了李秘书，今天中午之前务必赶回章平。现在可好，要是王县长怪罪下来，这责任谁能担得起？”
叶鹏程又望向窗外，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如果于中来愿意跟着自己干，应该早来了。
而且，确实不能让刘杰太为难。
想到此，叶鹏程站起身，“好吧，先去退房，然后吃饭，吃完直接回章平。”
……
当天中午，是刘杰点的菜，有豆腐，有鱼，还有一盘小炒肉，一碟油炸花生米。
可叶鹏程却基本没动筷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刘杰好奇问道：“叶厂长，姓于的那小子就是个小商贩，没来就没来呗，至于这样吗？”
叶鹏程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将近十二点半，刘杰擦了擦嘴，“叶厂长，吃饱了，咱们走吧。”
吉普车行驶在大马路上，叶鹏程一直望着窗外。
这次错过了天赋异禀的人，简直不要太可惜。
正好销售部缺人，没有人比于中来更合适，要不过几天再来一次？
突然，叶鹏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哥，停一下！”叶鹏程匆匆下了车。
但见于中来正和两个穿工商制服的人争执。
冰棍箱被掀翻在地，糖水混着碎冰在地上流淌。
于中来正攥着工商员的衣袖，“同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有街道办的临时经营许可证，我是合法经营！”
工商员甩开他的手，“许可证过期了知道吗？无证经营要罚款20块！”
“你们这是欺负人。”于中来都快急哭了。
冰棍儿卖得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出现两个工商员，不仅不让卖，还要罚款。
20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两个工商员面色阴沉，看样子是非要逮住于中来不放了。
“小同志，现在严打，投机倒把也是严打的一项，你拿过期的证件摆摊，就是违法犯罪，单纯罚款，没让你去坐牢，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于中来看着冰棍儿化成水，既生气又心疼，还委屈。
他刚要理论，叶鹏程走上前，按住于中来发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叶鹏程对工商员说道：“两位同志，你们误会了，他是我们厂的临时工，出来做市场调研。”
“你又是谁？”工商员狐疑看着他。
叶鹏程笑道：“我是章平造纸厂厂长，瞧见了吗，路边那辆车是我的。”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况且，他也不算撒谎。
工商员面面相觑，信了三分。
一个有吉普车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但造纸厂的人卖冰棍儿，太不合理。
“造纸厂做市场调研卖冰棍儿？”
叶鹏程先拿出两包烟，塞了过去，笑道：“同志，误会了，我们是搞促销，买卫生纸送冰棍儿。”
“我们小于同志肯定是把卫生纸卖光了，觉得还剩下这么多冰棍儿，扔了可惜，就当街叫卖。这件事确实不对，我回去后肯定会批评他。”
闻言，工商员的脸色明显有缓和下来。
“既然这样，那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工商员一走，于中来跟叶鹏程道了一声谢，蹲在地上捡冰棍，手指被碎冰冻得通红。
叶鹏程递过手帕，“真的不想跟着我干？实话跟你说，云朵纸业要在全国建销售网点，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叶厂长，我就是个卖冰棍的，没什么文化，也没在工厂里干过，我怕去了，啥都不会，帮不上忙还耽误事儿。”
叶鹏程听了，笑着拍了拍于中来的肩膀，“这些都不是问题，没经验可以学，我看你卖冰棍的时候就挺机灵，只要你肯努力，在造纸厂肯定能大展拳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长时间。
就在这时，刘杰下车走过来催促起来道：“叶厂长，时间不走了，咱们得赶紧走了！”
叶鹏程嗯了一声，然后拿出纸笔，把云朵纸业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于中来。
随即，他握住于中来的手，“我在章平等你。”
于中来目送吉普车离去，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仿佛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