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鹏程坐在原告席,面无表情。
当法律和权力相撞时,法不责尊,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但自己并非毫无胜算。
他看向赵大庆,递过去一道眼神。
赵大庆立即会意,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大声说道:“这是云朵纸业和盛唐科技两家厂子269名工人的联名信,每个名字上面都按了手印,强烈要求叶厂长留下。”
书记员接过信纸,递给高城。
最上边写着:云朵纸业和盛唐科技全体工人,强烈要求叶鹏程厂长继续承包。
接下来是密密麻麻的签名,字迹不一,但每个签名笔画认真且工整,上边都摁了红手印。
最下边还有两行字:全体工人自愿签署,1983年11月2日。
赵大庆的声音突然哽咽,“胡副县长说我们搞资本主义,可我娘现在能看得起病,我妹妹能念得起高中,全是因为叶厂长。”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厂里,也可以去找职工家属问,谁不说叶厂长的好,谁不把他当恩人。”
高城盯着联名信上的红手印,眼神一滞。
这就是民心。
他抬头望向胡云波,“被告方,是否有证据证明原告的承包经营违反党纪国法?”
胡云波下意识说道:“叶鹏程是走资派。”
这时,叶鹏程又递交一份财务报表。
“审判长,这是我承包两厂以来的财务明细,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我没贪国家一分钱,没占工人一滴汗,凭什么被说成‘走资派’?”
叶鹏程目光灼灼盯着胡云波,语气铿锵有力,“胡副县长,269个手印,代表的是人心,是269个家庭对我的信任。”
“你问组织和我个人谁说了算,我回答你,老百姓说了算。法律的天平,从来都是给老百姓托底的。”
他话音落下,法庭内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随即越来越响亮,经久不息。
“说得好!”旁听席传来叫好声。
这时,叶鹏程手举一本《宪法》,高声说道:“我国《宪法》明确规定,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我这些依法办事,你们取消我的承包权,才是违法行为。”
胡云波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张进突然咳嗽一声,起身要说话,被高城抬手打断。
他手里的法槌在审判台上落下,声音清脆如破冰。
“本案事实清楚,叶鹏程同志的承包经营符合改革开放政策,被告方指控无事实依据。现在宣判:撤销章平县政府取消承包权的决定,驳回全部反诉请求!”
叶鹏程走出法庭时,大雪已经停了,阳光照耀在皑皑白雪上,洁白无瑕。
工人们放了一大串鞭炮。
老严抹着眼泪冲上前,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叶鹏程,“厂长,咱厂子有救了!”
这时,陈露拿着话筒跑了过来。
“叶厂长,你赢了这场民告官的官司,有什么想说的?”
叶鹏程面对镜头笑了笑,“我打赢的不是个人恩怨,是让所有人知道,老百姓的活路,比什么都重要。”
陈露点头,又问道:“叶厂长,你这句话说的太好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借这个机会,我也宣布一件事,我已将章平农机厂改名为盛唐科技,正在研发太阳能发电技术,最快一年,我就能让章平实现村村通电。”
叶鹏程提前放出了卫星,好让上边的领导知道,自己正在干利国利民的大事,不要让一些魑魅魍魉来给自己捣乱。
陈露眼前一亮,“太阳能发电是高端技术,请问现在进去如何了,方便透露吗?”
叶鹏程摇摇头,嘿嘿一笑,“暂时不方便,但我们欢迎这方面的专家人才加盟我们厂,一起努力,争取尽快让电灯照亮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入职,待遇优厚。”
他又打了一波免费广告。
采访结束后,陈露话锋一转,“叶厂长,上次没能才采访成功,我能再去采访吗,我想做一期企业改革的深入报道。”
“欢迎。”
当天,叶鹏程和工人回到章平,回到云朵纸业。
工人早已在厂门口,举着横幅,翘首以盼。
【恭贺叶厂长凯旋!】
【云朵纸业、盛唐科技全体工人永远支持叶厂长。】
叶鹏程他们一到,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众人围上去,给叶鹏程道喜的同时,还不忘痛骂胡云波几句。
这时,一辆吉普车停在厂门口。
王俊成和王敏下车。
“小叶,祝贺你。”
王俊成握住叶鹏程的手,声音低沉,“我没去吉昌找你,是怕有人说你走关系,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赢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我看以后谁还敢给你穿小鞋。”
叶鹏程说道:“王县长,咱们还是签一个长期承包合同吧,而且必须注明一条,如果我没有违法犯罪,县政府不得单方面解除合同。”
王俊成笑了笑,“胡副县长估计很快就要调走了,以后不回来找你麻烦了。”
王俊成看到后边还跟着一辆电视台的车,眼睛一眯,“他们是哪里的,你喊来的?”
“省台的记者,报道我们厂的改革成果。”
王俊成很谨慎,“现在正是风口浪尖,让他们过来,合适吗?”
叶鹏程知道他担心什么,担心人家炒作民告官,民还赢了,一旦播出去,章平可就全国闻名了。
事情虽然是胡云波做的,但王俊成这个县长也跟着丢人。
叶鹏程却道:“省台来是宣传云朵纸业如何从亏损到盈利破茧成蝶的,这对章平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正好让全省乃是全国人民看看,咱们章平县的改革成果。”
王敏插嘴道:“叶厂长说得对,章平县有了改革成果,这都是爸你的政绩啊,应该欢迎。”
王俊成呵呵道:“我说不过你们年轻人。”
此时,盛唐科技,周国维正带着任飞和谢新继续做声音。
任飞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口问道:“老师,我们现在做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叶鹏程民告官,不可能赢,他不是厂长了,不可能继续研发太阳能发电。”
谢新也觉得自己很快要收拾铺盖卷走人了。
周国维的注意力依然在镀膜机上,似乎没听见两人的话语。
任飞不得不提高声音,“老师,万一叶鹏程输了,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