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芒彻底驱散了小屋内的黑暗,却丝毫未能减轻我和蔡琰姑娘心中的沉重与焦虑。
那份刚刚破译出来的、写满惊天秘密的竹片,此刻就摊在桌案上,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担,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黄巾军将在十日之内,于颍川、汝南、南阳三郡同时举事!
颍川的突袭目标直指郡府、武库和粮仓!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也太过紧急!
我们如同抱着一个滚烫的、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每一刻的停留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也意味着未来将有更多无辜的生命在战火中消逝。
“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这是我和蔡琰反复确认的唯一共识。
但问题是,如何送?送给谁?我们躲在这间僻静的小屋里,开始了艰难的讨论和分析。
“通过家父的关系联系洛阳的旧识?”蔡琰首先提出了这个想法,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不行,一来一回,时间太久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家父如今避祸在此,未必还能轻易联系上朝中有分量的人物,反而可能将他也牵连进来。”
“那……颍川本地的望族呢?”我提出了荀家这个名字。
荀氏乃颍川大族,素有贤名,族中子弟亦多在朝中或地方为官,或许他们有渠道能将消息迅速上达。
“只是……我们与荀家并无深交,他们会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小书佐吗?而且,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消息走漏,荀家也可能招来灭顶之灾,他们未必愿意冒险。”
蔡琰也认同我的顾虑:“世家大族行事,向来以保全家族为先。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和极大的把握,否则他们很难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的几句话,而将整个家族置于险地。”
我们又想到了寻找可靠的信使或即将前往洛阳的商队。但这同样风险极大。
那些追杀我的人,很可能已经在城门口布下了眼线,任何试图出城的可疑人员都可能被拦截。
普通的信使或商队,面对那些凶悍的亡命之徒,根本不堪一击,情报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讨论陷入了僵局。每一种看似可行的途径,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我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空有足以扭转乾坤的情报,却无法将其传递到需要它的人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焦虑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内心。我不能再这样坐困愁城了!至少,我需要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那些追杀我的人是否还在活动?
城内外的警戒是否加强了?
有没有可能……正好有那么一丝机会,比如一支即将出发、防卫严密的官方信使队伍?
“蔡姑娘,”我最终下定决心,“我必须出去探查一下。一直躲在这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或许外面会有什么机会。”
“太危险了!”蔡琰立刻反对,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些人肯定还在找你!你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明白,”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但我会非常小心。我会换上最不起眼的衣服,稍作伪装,只在人多眼杂的地方短暂停留,收集一些消息就立刻回来。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着急要强。”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但心中却清楚此行的风险。
蔡琰见我主意已定,知道劝阻无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起身,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一件更为破旧、带着补丁的短褐,又找来一块半旧的青色头巾。
“穿上这个吧,尽量……别引人注意。”她帮我整理着衣领,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脖颈,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也让我心中微微一荡。
我看到她眼底深藏的忧虑,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还有,”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绣着兰草的香囊,塞到我手中,“这个你拿着,里面有些提神醒脑的草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握着那带着她体温和淡淡清香的香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我知道,她将所有的担忧和期盼,都寄托在了这个小小的香囊之上。
“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我郑重地向她承诺,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换上那身破旧的衣服,用头巾将大半个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对着铜镜照了照,确认自己的形象与平日里那个文弱书佐判若两人后,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通往外界的小门。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的喧嚣也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从踏出这道门开始,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但我必须去寻找那一线生机。为了我们共同守护的秘密,也为了……不辜负那双在身后默默注视着我的、充满忧虑与期盼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