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强行介入和那番掷地有声的质问,让原本已经失控的场面暂时平息下来,但也彻底激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张将军。
他的脸色铁青,握着马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刁民!”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一再阻挠本将军执行军务,煽动民心,还敢出手伤我兵士!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来人——”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准备不顾一切地将我拿下,甚至可能当场格杀。
周围的士兵们也再次举起了兵器,气氛瞬间又紧张到了冰点。村民们刚刚平复下去的哭喊声,似乎又要再次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此刻任何的慌乱或示弱,都只会加速我的死亡。
我必须抓住他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进行最后的博弈!
我迎着他杀气腾腾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再次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将军息怒!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有意与将军为难,实乃军情紧急,不容耽搁!将军若执意在此错杀无辜,耽误了剿灭‘玄鸟’主力、保全阳关粮仓的大事,届时何大将军雷霆震怒,追究下来,难道将军以为凭一句‘刁民阻挠’就能搪塞过去吗?!”
我再次将“玄鸟”、“阳关粮仓”和“何大将军”这几个他最忌惮的关键词抛了出来,并且将“错杀无辜”和“贻误军机”这两项罪名直接扣在了他的头上。
同时,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些军官。我能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脸上也露出了犹豫和不安的神色。
显然,我的话并非全无作用,至少在他们心中也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屠村或许能带来一时的军功(如果上面不追究的话),但丢失粮仓、贻误战机的罪责,却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张将军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部下的微妙反应。他脸上的怒气依旧,但眼神中的杀意却开始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疑虑和权衡所取代。
他盯着我,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这十几息,对我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每一息,都可能决定着我的生死,以及小石村上百口人的命运。
终于,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最终还是没有下达格杀的命令。
他需要一个台阶,一个既能保全颜面,又能规避潜在风险的台阶。而我之前提出的“派斥候查探”的建议,此刻便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哼!”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貌牢牢刻在心里,“算你小子有种!本将军就暂且信你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密探’一次!”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喝道:“传令!分一队最精锐的斥候,备最好的快马,立刻赶往阳关粮仓!天黑之前,必须回报!若粮仓安然无恙,或者证实并无贼寇主力……”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我,充满了威胁,“本将军定要将你这妖言惑众之徒,千刀万剐!”
然后,他又对围困村庄的士兵下令:“大军原地待命!严加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命令下达,虽然依旧带着浓浓的杀气和威胁,但至少……最坏的情况被避免了!
屠刀,暂时收回了鞘中!
听到这个命令,被围困的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恐惧和庆幸的哭泣声和议论声。
几位年老的村民甚至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我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甚至有些微微发软。
我知道,我只是暂时拖延了时间,危机并未完全解除。一旦斥候回来,我的谎言就会被戳穿,届时……
但至少,小石村的村民们,暂时安全了!这就够了!我看着那位张将军调转马头,指挥着斥候队伍迅速离去,大军则原地扎营,保持着对村庄的威压。
我知道,我必须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