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发生的命案和袭击,如同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司徒府每个人的心头。
府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王允司徒虽然强作镇定,指挥调查,安抚人心,但我能从他日益增多的白发和眼底深藏的疲惫中,感受到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我的调查工作也陷入了瓶颈。
无论是杨瓒的家人仆役,还是刘艾那两个幸存的护卫,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谨小慎微,要么三缄其口,要么提供的证词含糊不清,难以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对手的行动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身份的证据。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一次前往司徒府向王允汇报调查进展(其实也没什么进展,更多的是去安抚他,并表达自己仍在努力的态度)的机会,却让我意外地接触到了一个可能改变僵局的人物。
那天下午,我向王允汇报完情况,正准备告辞离开。
或许是王允也觉得府内气氛太过压抑,便提议让我陪他在后花园走走,散散心。
司徒府的后花园修建得颇为雅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只是在这紧张的时局下,再美的景致也显得有些萧索。
我们默默地走在蜿蜒的石子路上,各怀心事。
就在我们绕过一丛翠竹,准备前往水榭时,一个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梅林小径旁。
是貂蝉姑娘。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罗裙,身姿婀娜,容貌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只是,与上次在文人雅集上初见时的清冷不同,此刻的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愁容和不安,正独自一人站在梅树下,眼神怔怔地望着凋零的花瓣,似乎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事。
看到我们走来,她似乎吃了一惊,连忙收敛起脸上的愁绪,上前向王允和我行礼:“义父安好,陆令史安好。”
她的声音依旧动听,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蝉儿,何事在此独自发呆?”王允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慈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显然,府内的紧张气氛,连这位深得他宠爱的义女也感受到了。
“没……没什么,”貂蝉勉强笑了笑,目光却有些闪烁,“只是觉得这梅花开得快,谢得也快,有些感伤罢了。”
她的回答有些言不由衷,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直觉告诉我,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王允似乎并未察觉,又或许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深究,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前走去。
我落后了半步,在与貂蝉擦肩而过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快速地说了一句:“姑娘若有难言之隐,或看到听到什么异常之事,陆某……或可相助一二。”
我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尽量平和,但我相信,以她的聪慧,一定能听懂我的暗示。
我这是在冒险,也是在试探。貂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脚步也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看我,只是侧脸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应,准备跟上王允的脚步时,她那如同蚊蚋般细微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中:“……杨大人……出事前一天……我曾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在府外徘徊了很久……他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紧张和恐惧,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快步追上了王允。
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走路姿势奇怪?
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如同投入我平静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虽然这线索极其模糊,甚至可能是貂蝉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
但它却是我连日来,得到的第一个可能与凶手直接相关的目击信息!
而且,她说的是杨瓒出事前一天!
这绝非巧合!
那个黑衣人是谁?
他为何在杨府外徘徊?
他奇怪的走路姿势又代表着什么?
是伪装?
是残疾?
还是某种特殊的步法?
更重要的是,貂蝉为何会将这个信息告诉我?是无意中说漏了嘴?还是……她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并且……选择了我作为倾诉或求助的对象?
我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看向前方那个看似柔弱无依的绝色女子,我的感觉愈发复杂。
她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身处这漩涡的中心,或许掌握着比任何人想象中都更多的秘密。
而她选择将这个信息透露给我,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意味着,她已经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卷入了这场连环杀机的调查之中。
她,或许真的会成为我破局的关键。
但也可能……是一个更加危险的诱饵。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疑虑,若无其事地跟上王允的脚步,继续陪他散步、清谈。
但我的心思,已经完全被那个戴斗笠的黑衣人和那个眼神复杂的貂蝉所占据。
看来,我需要想办法,再次与这位“意外的证人”,进行一次更深入的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