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杨奉、董承等人密谋东归的消息后,我们的秘密据点里,立刻被一种既紧张又带着一丝希冀的氛围所笼罩。
逃离长安这座炼狱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何抓住这个机会,如何在这场巨大的混乱中保全自身和那些珍贵的典籍,则需要一个周密到极致的计划。
我和石秀、蔡琰,以及几位玄镜台的核心骨干(包括那位老成持重的老兵),围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摊开那张早已被我们研究了无数遍的长安及周边地区的舆图,开始了紧张的策划。
我们的核心目标非常明确:
利用献帝东归所造成的混乱,将我们最核心的人员(我、蔡琰、石秀及少数精锐护卫)以及经过精挑细选、伪装好的最珍贵的一小部分典籍(大部分只能暂时放弃,留待未来),安全地带出长安,并成功渡过黄河,进入相对安全的河东地界。
围绕这个核心目标,我们制定了详细的“金蝉脱壳”计划:
第一步:时机的精准把握。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我们不能太早行动,以免提前暴露,引起李傕郭汜或贾诩的注意;也不能太晚,否则可能会错过献帝队伍出发所带来的最佳混乱掩护期,甚至可能被他们裹挟,身不由己。
“我们必须在献帝队伍出发的同一天晚上、或者稍早几个时辰行动!”我指着地图分析道,“根据玄镜台的情报,杨奉董承他们选择的出发时间很可能是在夜间,以躲避李郭的主要视线。我们必须抢在他们正式出发、全城戒严达到顶峰之前,利用那段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容易混乱的时间窗口,悄悄溜出去!”
第二步:路线的精心规划。
“绝不能跟随献帝的大部队!”石秀立刻说道,他深谙市井之道,“他们的目标太大,必然会成为李傕郭汜追击的重点,跟着他们,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同意他的看法:“没错。我们需要选择一条大致平行、但在关键节点(如渡口)又能远远望见他们声势的路线。这条路线必须尽量避开主要的官道和城镇,多走山间小路或乡野僻径。我已经根据之前的勘察和舆图,初步规划了几条备选路线,需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
第三步:身份的彻底伪装。
“我们之前的‘落魄书生’或‘逃难亲戚’身份,可能已经不够用了。”蔡琰细心地提醒道,“献帝东归,必然会有许多被打散的官兵或家眷混杂其中。或许……我们可以伪装成一支护送家眷返乡的小股溃兵?”
“这个主意不错!”我眼睛一亮,“一来,溃兵的身份可以解释我们携带武器和少量物资的合理性;二来,‘护送家眷’也能为蔡姑娘和侍女的存在提供掩护;三来,溃兵往往行踪不定,选择偏僻路线也更符合情理。”
我们立刻开始准备相应的服饰和道具:几套破旧的、带有血迹或污渍的低级军官或士兵铠甲(从战场遗弃物或黑市搞来的?),几面可以代表某个被打散部队的、模糊不清的小旗帜,以及一些伪造的、看起来像是官方发放、但又残缺不全的路引或身份证明。
第四步:典籍的极限精简与伪装。
这是最让我心痛的一步。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将所有抢救出来的数万卷典籍都带走。那目标太大,也根本不现实。我们必须做出取舍。
在蔡琰的主导下,我们含泪对现存的典籍进行了最后的、极限的精简。只挑选了那些最最珍贵、绝对无法复制的孤本、原稿、核心地图和技术图谱,可能只有几小箱,或者干脆拆散成更小的单元。
然后,是对这些“心头肉”进行最彻底的伪装。我们想了很多办法:
将竹简拆散,混杂在普通的柴火或货物中。
将帛书或纸卷卷起,塞入掏空的竹筒或特制的油布袋中,伪装成行囊或粮袋。
甚至……我们准备了一口看起来很普通的空棺材(对外宣称是运送路上病逝的亲人遗体返乡),将最珍贵的几卷书藏匿在棺材的夹层之中!这虽然有些不吉利,但在乱世之中,棺材往往是人们最不愿意去检查的东西。
第五步:应急预案的周全考虑。
我们必须设想到途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最坏情况,并提前制定好应对预案:
遭遇追兵\/乱兵怎么办? 是战是逃?如何利用地形掩护?如何发出求救或警示信号?粮草断绝怎么办? 沿途哪里可能找到补给?是否需要提前埋藏一些应急物资?
人员生病或受伤怎么办? 携带了哪些必备药品?谁负责基本的救治?
一旦被冲散怎么办? 如何重新集结?备用的联络点和暗号是什么?我们将每一种可能性都反复推演,尽可能地将计划做到滴水不漏。虽然我们知道,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于意料之外,但充分的准备,至少能增加我们生存下去的几率。
最后的准备工作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每个人都在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行装,检查着武器和物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诀别般的肃穆,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蔡琰姑娘将她心爱的古琴也仔细地用布包好,坚持要随身带着。她说,琴音或许不能退敌,但至少能在最绝望的时候,给她和我们带来一丝心灵的慰藉。
石秀则反复检查着那些伪造的文书和地图,确保万无一失。
老兵在默默地擦拭着他的战刀,眼中闪烁着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后的沉静光芒。
而我,则将那枚断裂的梅花簪,和蔡琰送我的那个兰草香囊,一起贴身藏好。它们不仅仅是信物,更是支撑我走下去的精神力量。
金蝉已经准备好褪去旧壳,混入那即将汹涌而至的、名为“东归”的洪流之中。
虽然前路是生是死,犹未可知。但我们知道,这是我们离开长安这座炼狱的、唯一的机会。
我们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