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在徐州初步站稳脚跟,并将那些珍贵的典籍暂时安置妥当,蔡琰姑娘的生活,也终于得以从颠沛流离的恐惧中,暂时安定下来。
糜竺公高义,不仅为典籍提供了安全的库房,更信守承诺,在下邳城内一处环境清幽、守卫也相对严密的别院附近,为蔡琰姑娘和她的两位侍女,安排了一处雅致的住所。
虽然比不上她们在洛阳或长安时的府邸,但在这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处可以安心读书、抚琴、整理典籍的清净之所,已是极其难得。
我处理完每日的公务(作为别驾,需要处理的事务远比在尚书台时繁杂得多),只要稍有空闲,便会来到这处别院,探望蔡琰,也顺便查阅一些我需要的典籍资料。我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洛阳或长安时的状态,甚至……更加亲近和默契。
有时,我们会并肩坐在廊下,看庭院里的花开花落,低声交流着对时局的看法,或者仅仅是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有时,我们会在书房里,一同整理那些残破的书卷,她负责辨识版本、考证文字,我则运用我的逻辑和记忆力,帮助她拼接散乱的竹简,或者推演某些缺失的内容。
智慧的碰撞,总能带来无尽的乐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灵契合。
有时,她会为我抚琴一曲。那悠扬的琴声,时而如高山流水,洗涤我心中的疲惫与烦躁;时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倾诉着她内心的离愁别绪和对未来的迷茫。
而我,则会静静地聆听,从琴声中感受她的心境,也汲取着继续前行的力量。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情感,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知己或盟友。
那是一种在生死考验中沉淀下来的、刻骨铭心的依恋和信任。
只是,碍于礼教,也碍于这乱世未定的前途,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将那层窗户纸点破。
但彼此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将暂时在这份平静和默契中继续下去时,一个新的、意想不到的“变数”,却悄然闯入了我的视线。
因为我与糜竺在经济改革(特别是后续可能涉及到的盐铁专营和商队运作)方面的合作日益紧密,我前往糜府拜访或商议事务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就在一次前往糜府与糜竺商讨建立官方商队、利用商业网络传递信息的可行性时,我第一次正式见到了糜竺那位传说中聪慧能干、精通商贾之道的妹妹——糜贞。
她大约双十年华,不同于蔡琰那种空谷幽兰般的清冷才情,糜贞身上带着一种商贾世家特有的精明、干练和勃勃生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便于行动的劲装(而非寻常女子的襦裙),容貌虽非倾国倾城,却也明艳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之间,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人心,看透世情。
当时,糜竺正因为一笔重要的粮草交易出了些纰漏而焦头烂额。
糜贞得知后,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症结所在,并提出了一个极其巧妙的解决方案,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连我这个自诩精通算计的人,都暗暗佩服。
“小妹无状,让陆先生见笑了。”
事情解决后,糜贞才注意到一旁的我,落落大方地对我拱手行礼,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却毫无小女儿的羞涩或忸怩。
“哪里哪里,糜姑娘才思敏捷,见解独到,陆某佩服之至。”
我连忙还礼,心中对这位女中豪杰般的糜家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一丝欣赏。
或许是天意弄人,又或许是糜竺的刻意安排。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需要借助糜家的商业网络来运作玄镜台的部分事务(比如传递信息、转运物资、甚至为成员提供掩护身份),我与这位糜贞姑娘接触的机会,竟然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有时会在糜家的账房里,一起核对商队的账目;
有时会在码头上,一起商议货物的装卸和运输路线;
有时甚至会为了某个商业策略或情报传递的细节,而争论得面红耳赤……我发现,她不仅拥有惊人的商业天赋和数字敏感度,而且性格果断,行事泼辣,颇有乃兄之风。
与她讨论问题,总能得到许多务实而有效的建议。她身上那种充满活力和实干精神的气质,与蔡琰的娴静忧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给我带来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而她,似乎也对我的智谋、远见以及……那份不同于寻常文人的“实干”作风(比如推行屯田、新式记账法等),表现出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和钦佩。
她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礼貌和好奇,渐渐多了一丝……探究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赏?
就这样,在徐州这片新的土地上,我的情感世界,似乎也悄然迎来了新的“变数”。
一边,是与我共历生死、情愫深种、如同白月光般存在的蔡琰,她是我心灵的港湾和精神的慰藉。
另一边,是精明干练、充满活力、如同红玫瑰般热烈绽放的糜贞,她是我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和潜在的合作伙伴。
而这两位风格迥异的奇女子,是否会有相遇的一天?
或许,在某个糜竺举办的宴会上?
或许,在某个我邀请蔡琰参观糜家商队运作的场合?
当清冷如月的蔡文姬,遇上明艳如火的糜贞,她们之间,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她们对彼此的存在,又会作何感想?
我不敢想象。
我只知道,我的心湖,因为糜贞的出现,而被投入了一颗新的石子,荡漾起了更加复杂难明的涟漪。
感情的归属,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而这,或许也将成为我在徐州立足和发展过程中,另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去处理的
……甜蜜的负担?